第 4 章

到达未央宫，姜十由公公领着到前殿会客处坐下了。檀木桌上摆了一叠米糕，显然是德妃念着姜十喜欢让人放的。

姜十面露惊喜，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拿了一小块，小口小口吃着米糕，可爱又斯文。

她坐得笔直，双脚平放，膝盖并拢，且衣裙整齐，言谈举止也十分得体。

屏风后的嬷嬷暗暗颔首。

这十公主虽在冷宫，但该有的礼仪一分不差，想来不会有损娘娘威严。

突然，门外一阵喧哗，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闯了进来，大声嚷嚷道：“本殿下来了！德妃娘娘在这儿吗？娘娘！娘娘！”

这便是八皇子姜焐了。送他进来的宫人骇得捂住他的嘴，“八皇子殿下，此处不应喧哗！”

姜焐虽然和姜十同在冷宫，但姜焐好歹是名皇子，底下人不敢太过为难。是以他的日子比姜十过得好多了，不仅吃得健壮，还养了一身脾气。

果然，见宫人竟敢用她的脏手捂住他的嘴，姜焐恼怒：“大胆贱婢，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本殿下！”

宫人吓得一抖，跪地求饶。

屏风后，嬷嬷本觉这八皇子活泼可爱，可他朝着娘娘宫里人使脾气后，嬷嬷紧蹙起了眉头。

罢了，好歹是位皇子，再看看吧。

姜焐教训完宫人后，便将视线移到了端坐在桌前的姜十身上。姜十呆呆地看着姜焐，像是被吓住了。

想必这就是小太监说的那个竞争对手十皇妹。姜焐不屑地撇嘴，一个没用的公主罢了，不足为惧。

想到此，姜焐不客气地往桌前一坐，随后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僵硬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而后霸道地将米糕一把揽到自己前面，大口吃了起来。

这种上好的糕点，他住冷宫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口。姜焐贪心地将米糕满满塞进嘴里，糕点渣子落得到处都是。

举止粗鄙，上不得台面。

嬷嬷失望地摇摇头。

若没有姜十珠玉在前衬托，她都可以将这粗鲁行为违心说成孩童的活泼真性情。

姜十一瞬不眨地盯着大快朵颐的姜焐，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这姜焐还真是顽强。吃了好几天的巴菽，她还以为他已经拉得连路都走不稳了呢，没想到还能撑着应约。

姜焐突然感觉有些发毛，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猛地从糕点盘里抬头，却只看见姜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泪要落不落。

他恶劣地龇了龇牙：“看什么看，这些都是本殿下的，你一个公主不配和本殿下抢吃的！”

说话间，姜十瞥到屏风拐角处似乎出现了一抹影子，正往她们这边走来。姜十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抖着声音，却字句清晰道：

“八皇兄，你能不能不要把米糕全部吃掉，能不能留一块给小十？”

姜焐不耐烦，恶狠狠道：“说了全是本殿下的，你是聋了吗！”

“可是，可是……”姜十委屈地抹了抹眼泪，却坚强地不肯让步：

“娘娘肯定还没有吃，小十想给娘娘留一块，八皇兄，小十求求你了！”

姜十突然使出一股狠劲，伸手抢夺糕点盘。姜焐想也没想就将其夺回，挥手将姜十掀翻在地。

姜十惊恐地尖叫一声，额头撞在桌脚，殷红的血液从白布条里渗出。

姜焐一愣。他并没有使多大劲啊，姜十怎么就突然摔到地上去了？

“小十！”

德妃梳洗打扮完，刚一出门便看到了这让她心惊胆战的一幕，连忙疾步过来将姜十扶起，吩咐人去叫太医。

姜十疼得泪花都冒了出来，懵懵地看见是娘娘抱住了她，一瞬间转悲为喜，笑出两个梨涡：“娘娘，吃米糕！”

姜十抬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方才抢到的半块米糕。

德妃心头酸软，一向爱洁的她就着姜十举起的小手，一口吃掉了。

“小十，下次不必为本宫留米糕，你自己吃饱就好，知道吗？”

姜十鼓了鼓脸，没有答应。

德妃摸了摸她的头，将视线移到吓傻了的姜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姜焐愣了好久，这才满面狂喜地看着雍容华贵金光闪闪的德妃娘娘，跪拜道：

“娘娘万福金安！娘娘我是姜焐，娘娘是来接我回宫的吗？”

德妃撇过头，冷淡道：“此事没有定数，本宫还需考察你与小十谁更称心。”

“娘娘，这有什么需要考察的，我是个皇子，她只是公——”

德妃眼神一冷，姜焐被吓得噤声了。

太医很快过来，瞧见姜十额头上的伤口又裂了，痛心疾首道：

“娘娘，臣不能不提了，若是公主额头上的伤口还不能痊愈，恐怕就得留下疤痕。这，这对女子而言便是毁了容貌，女子容貌被毁，想必娘娘定是要比臣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