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章 为虎作伥
杨夫人的身子骨早被连着三个月的重病给掏空了,按丫鬟莲儿的话说,夫人从早春病到现在,几乎就没有下过床,萧月眼见着她有上几分气力就折腾吵闹,想着坊间听来的关于这位杨夫人的传言,心里又是嘲讽又是好笑。
杨广醇名媒正娶的这位夫人姓陆名微,出身将门,父亲是先帝麾下大将陆金权,弟弟更是当朝西南定边将军陆征,没念过几本书、素日里仗着父亲和弟弟的威势嚣张跋扈欺软怕硬的杨夫人,这一病,倒是只能嚷嚷几句,还动不动要被按住连闹都闹不动,也是可怜。
杨府的医官是个已过耳顺之年的老头子,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素日里躲在药房之中不知研究些什么玩意,莲儿提起他时语气里的鄙夷根本掩饰不住,用她的话讲,这位马医官对夫人的病毫无头绪,只是开了几副调理的方子天天灌。萧月见过他一次,还是在去选一味药时见他躲在药柜之下嘀嘀咕咕,纳闷为何老奸巨猾的杨广醇还养着这样一位不中用的老头子,回头便听莲儿道这位医官是京师派来赐给各位大人的御医,顿时便明白过来。
自那夜雨中相遇,确切地说是那夜雨中被那人截住,五日了,再也未见那对燕家兄弟,萧月想起雨夜里那双带着寒芒的眼睛,又想起那一次又一次的问卦,狼毫毛笔一抖,手下的药方上顿时多出一道乌黑的痕迹。
药方算是白写了,萧月索性丢了笔,专心地思考起了接下来何去何从。
杨广醇在云州一带的恶名无人不晓,其行猖獗跋扈近年尤甚,那夜挽云崖顶的问天大阵,卦象穷凶到令人胆寒,天墨王朝外表一团和气金玉满堂,内里早便乱成了一锅粥,当今圣上方才即位两年,朝堂已尽是太后明氏的爪牙,杨广醇不过仗着小舅子陆征升任西北守将便将律法视若无物,不知这天墨十九府中,还藏匿着多少这样的贪官污吏。
萧月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
这是你给我的指引吗?师父。
那么你呢,你到底在哪?
萧月闭上眼,有些疲惫地倚在桌子上,轻轻揉了揉眉角,才放下手便听到“月姑娘不好了!”的呼喊由远及近,当下心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远远的莲儿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月姑娘,夫人她又咳血了!”
“我跟姐姐过去瞧瞧,”萧月听闻此言顺手扯过桌上的包裹,边走边询问,“夫人的灵芝好好含着吗?咳了多久?”
“有一阵子了,方才喂了药,本来夫人已经睡下了,忽地咳了起来,”莲儿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声音带着哭腔,“按照姑娘教的法子顺了气也不好使,方才更是咳得晕过去了,奴婢不得已只得跑来唤姑娘了。”
萧月皱皱眉,不再答话,步子无声地加快了些。
拾翠园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萧月进了屋,便见杨夫人斜靠在榻上,一张脸毫无血色,小丫鬟正小心地拭着她唇角残存的血,着急的眼泪淌了一脸。莲儿上前直直甩了一巴掌,厉声叱道:“哭什么哭,晦气!滚出去!”那小丫鬟被打的懵了一瞬,旋即低头捂着脸便冲了出去。萧月无心管这些闲事,将手搭上杨夫人的腕,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敢问莲儿姐姐,夫人在用药之前吃过什么?”
莲儿道:“有姑娘给开的方子,夫人较以往好上许多,但这饭还是少的很,今日午膳只用了一碗莲子粥。”见萧月一脸寒霜,又小心翼翼地接了句“可是这粥出了问题?”
“劳烦姐姐去取支未用过的蜡烛,”萧月脸色阴沉地取出包裹中的银针,“再拿壶酒来,越烈越好。”
纵然要求古怪,伺候惯了的机灵丫鬟还是一句都没有多问,应了声便跑了出去。萧月将银针慢慢插上杨夫人骷髅般的手臂,眉头紧锁,细细感知着她的脉象,杨夫人本就虚到仅凭一口气吊着,一副没几天就要西去的模样。纵然死不足惜,但她体内可是……这时候来添乱,真是让人头痛。
萧月胡思乱想着,手底下却没有闲着,数十支银针扎上杨夫人身上各处大穴,莲儿这时取了酒与蜡烛过来,惶惶不安地看着萧月,等候着她的吩咐。
萧月没有理睬,点了蜡烛,取了银针在火上烤至通红,深吸一口气,凑近杨夫人的脸,在莲儿一众惊愕的目光里将银针缓慢地、极其小心地扎进了她的耳垂。
一声细微的“嘶啦”,黑色的血喷薄而出,在地上拉出一道痕迹,发出滋滋的声响。
萧月舒了口气,没有理会丫鬟们的尖叫,伸手去摸了摸杨夫人的颈脉,刚刚舒展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她又取出一根银针,扳过杨夫人的脸,将银针扎进了另一侧的耳垂。黑血溅到床缦上,登时腐蚀出一排黑洞。
这股黑血涌出,面如死灰的杨夫人脸上忽地泛起一阵青红之色,枯骨般的双臂霎时拗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萧月眼疾手快,一支银针直向其颈处扎去,杨夫人身子颤了颤,不动了。
萧月站起来,将银针收起,对着莲儿道:“没事了,夫人再咳血,先差几个力大的丫鬟按住她让她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