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章 夜雨声急

笔，“姐姐照着方子抓了药，慢火煎两个时辰，每日午时过半给夫人服下，取回灵芝切成小片，白日里让夫人含在口里。告诉杨大人，夫人这病不是一般的病症，兼具痨骨之症，我须先为她调理几天，待她恢复些生气再为她拔除病根。还有，我姓萧名月。”

连日见过数位大夫，唯这一位能说出个所以然而不是皱着眉头束手无策，莲儿连连点头，将方子接过递给旁边的小丫鬟，丫鬟会意，接了方子跑出去抓药了。莲儿冲萧月陪着笑脸：“多谢月姑娘，多谢月姑娘，姑娘受累了，且随奴婢来，奴婢带您往住处去。”

萧月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杨夫人，她面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一呼一吸间胸口毫无起伏。

像一个死人。

住处安排在宅邸的东北角，园子不大，门顶写着谢园二字，园内布局精致，显然是留给客人居住的客房。萧月谢绝了莲儿为她安排侍女的提议，几句将其打发走，瞧见她走之前冲着门口的两个守卫交代了几句什么。

一人独处，萧月终于不再掩饰，凌厉的肃杀之气萦于周身，脸上更是冷笑森然，然而只是一瞬，杀伐之气顷刻便散了个干净，守门家丁的呼喊传来：“大人！”便见杨广醇摇摇晃晃地踱着步进了院子，身后还是跟着一群家丁。

萧月只得出门行了一礼：“民女萧月见过知府大人。”

杨广醇肥腻的脸上满是笑意，萧月低着头，心里想着真是一副标准的贪官模样，“没料到姑娘你年纪轻轻，医术竟如此高超，老夫佩服，佩服啊！姑娘住在这杨府，有什么用的着的，尽管吩咐下人！”他拱着手，一副与夫人伉俪情深的模样，“夫人的病就麻烦姑娘了！”

“此乃医者本分。”萧月回了礼，见杨广醇脸上掩饰不住的“还不是为了钱”的神情，不由得在心里又是一声冷笑。

“那老夫便不打搅姑娘了。”杨广醇客套了几句，匆匆拱手告辞，萧月见他步履匆匆地往西边走，竟是朝着一众小妾的园子去了。

萧月冲着门口两个家丁笑了笑，转身回了屋子，也不关门，坐到桌边佯装翻起了书，实则在脑中梳理起了今日的所见。

江南赫赫有名的贪官，奢华的府邸，笼罩着整个府邸的煞气，年轻的苍澜王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半死不活的杨夫人身子里的东西……若不管恐祸及他人，若管，这等贪官污吏的家眷，算不算有违祖训？师尊交代的话还没有头绪……如何是好？

萧月的指尖犹沾着一点黑红的血痕，她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思索。

申时刚过竟降起了一场雨。

燕还站在廊下，带着几分兴奋伸手去接，转头见大哥淡然地坐在桌边翻着书，撇撇嘴跑了进来坐到边上，小声道：“大哥，咱们就这么住下了？”

燕辰的视线停在书册上，平静道：“来都来了，如今风头正盛的可不是我们。到他地头上，你我自然也要卖上几分面子。”他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燕还，“他那心思也就那么点，不足为虑，但是陆征，和上面那位。就不好说了。”

燕还眨了眨眼，话锋一转，“说起来，没想到真能跟那姑娘遇上，我闻到她身上的药味了！真是图那点钱吗？看样子也不像啊，不过哥你瞧见没有，贪恋美色如命的……竟也对她毫无反应……当真是奇怪的很。”

“一整天了，你一直反复夸赞一个姑娘，”燕辰又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待回到大理山城，不怕寒栀把醋坛子掀了？”

一听这个名字，燕还倏然从凳子上跃起，张了张口，还是败下阵来：“大哥行行好，莫要告诉她，不然那丫头指定扒我一层皮。”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两句，“我也就是夸了两句嘛，就是见个新鲜，啊……大哥就不要跟她讲了！”

燕辰强忍无果，到底还是笑了出来。

夜已深了，整个杨府陷入了一片寂静，春雨却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萧月推门出来，见两个守门的侍卫靠在廊下睡的东倒西歪，转头看了眼屋中青烟袅袅的香炉，随手将手中的香粉拍了拍，闭上眼睛小心地感知一番，旋即足尖一点，人已稳稳地落在了屋顶上。

右手捏了一个算诀，左手一翻，那方灿金罗盘便出现在了手中，萧月望向天空，厚重的乌云将星月遮蔽得严严实实，雨不大，却依旧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裳和头发。她却丝毫不在意，任凭雨水沿着尖细的下巴坠落。

无法直接观到星象，萧月眉头紧锁，测算得十分吃力。淅沥的雨声中却忽有轻微的破风之声传来，萧月心头刹那间雪亮，手中罗盘飞快地收进了袖中，闭上眼，面容平静地站在原地。

剑气破空之声更盛，她却已然觉察出试探的意味，索性不闪不避。

寒光凛凛的剑锋停在了颈前半寸处，萧月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张年轻俊朗的脸，白日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爷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布衣，手执一柄长剑，剑柄朱缨宝饰，冷冷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