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域来的商人12

林见音梗着脑袋，英勇无畏的模样，又一次深深落入站在身后的欧阳询眼中。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加速。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见林见音时一样，那是林见音第一次去学堂，那时她才十二岁，个子不高，浑身月白衣衫，束发戴帽，作男童装扮，但因太秀气灵动，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子。

在欧阳询和张朝月为功课烦闷沮丧时，林见音拍拍他们的肩，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上有擅长读书的人，就有不擅长读书的人，功课不好又如何，开心就行。”

长风又刮来。

林见音胳膊肘捣了一下欧阳询。低声问：“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欧阳询抿抿唇，掩饰羞涩。

西域商人斟酌片刻，也想明白了。毕竟还在汝南地界，这两人是汝南制瓷世家的公子小姐，若真起冲突，对他没有好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他决定离开。

“二位小祖宗，天色渐晚，让一让，我们的车队要通行。”

“走什么呀，”林见音依旧出言恶心他们，“这批瓷器不是不吉利吗。还带走干什么。”

“林三小姐，鬼神之事，我不追究了。钱款已付，我只能自认倒霉。这批货物，肯定是要带走的。”

见西域商人这态度。

林见音突然笑了，黑亮亮的眸子里，有些许嘲讽之意。

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如此看来，其实你这吐蕃商人，对佛祖鬼神，远非先前表现出来得那般敬畏。”

西域商人一时哑口无言。

林见音又问欧阳询，“欧阳询，四千尊佛像，你欧阳家收他多少钱？”

欧阳询答：“三百二十两白银。”

林见音心在吐血，这价格压得真狠。欧阳家真下得去手。

她随即高声道：“我此前还觉得不对劲，如此便都说得通了。大叔，也许你真的敬畏鬼神，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你的借口呢，你本质是个商人，赚钱才是你的目的。你想低价买入白瓷，再回吐蕃高价卖出。而此前，你嫌我们林家开价高了，利用鬼神谣言一事，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悔了林家的单子，转而和欧阳家合作，这样就可以用更少的钱，买到最多的白瓷。

可时间也是成本。等欧阳家的瓷器还需要一段时日，而我林家已把佛像白瓷烧制完成，品相精美，且谣言的风向也转变了。你思索过后，觉得还是和林家合作，更有利可图，才再次找到了林家。

大叔，我说的这些，对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西域商人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他反而开始对这个小丫头有些刮目相看了。

“林三小姐，你很聪明。”

林见音谦虚道：“过奖。只是大叔，我还真以为你非常敬畏鬼神。”她随即开起了玩笑，“早知如此，我便不兜这么大的圈子了，直接降价卖你便是。”

西域商人顺着话殷勤接道：“林三小姐，此言当真？若下次合作，可否让些价。”

林见音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谈生意得找我大哥。我说了不算，就算我答应你，也没用呀。”

西域商人明白自己又被耍了，不想再和这两个少爷小姐多费口舌，招招手，示意车队往前走。

“且慢。大叔，钱款还没结清呢？”

“胡说，明明早已付清了。”

“我林家的钱款确实是结清了，”林见音一把将欧阳询拉至身前，“但是欧阳家的误工费，以及耗材费等等，你们似乎没算。虽然生意没做成，但是这些损失，总不该全由欧阳家承担吧。大叔，你说是不是应该赔些钱给欧阳家？”

欧阳家和县里都没计较这件事。

林家这个小丫头反而计较上了。

西域商人不打算给钱，“林三小姐，这似乎与你没什么干系，还请不要多管闲事。”

林见音看看欧阳询，“欧阳询，你不应该说些什么吗，你不要他们赔钱吗？你是欧阳家的，你去要钱，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算了吧，林三，我爹都没计较这事，我再计较也不妥当。”

看欧阳询这死样，林见音又一把将他扯到身后。

果然不能指望这小子，要钱这种事，还是得靠她。

她恨铁不成钢，低语道：“你欧阳家不计较，县里的官员们不计较，大家都不计较，真叫外邦人看扁我们汝南。日后合作还是这般不讲道义占便宜怎么办？照我说，当初那定金就不该免。咱们制瓷的哪有不收定金的呢？”

欧阳询道：“可林三，咱们俩毕竟是小辈，长辈们这样做就肯定有这样做的道理，你也别拧了，让他们走吧，别待会真打我们了。”

林见音知道和欧阳询说不明白，她一下心急了，没好气道：“行了一边儿去，待会别说话，别耽误你林三阿姐发挥。”

“哎林三，什么叫一边儿去，你怎么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