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醒的沉沦

苏重宁终于亲眼见到了自己想象中的画面，苏莲渠的瞳仁渐渐侵占眼白，变得黑沉，弥散。

她拧住眉，猛地抬头看向沈繁衣，这个幻境究竟要讲些什么？

却惊见，依旧是那件鹅黄色的衣服，沈繁衣的脸却变成了钟离月。

“怎么会……”

钟离月笑得疯狂，笑声桀桀不断，“死了，我杀了他，苏重宁你不恨我吗？来啊，杀了我，拿起剑啊，你在愣什么！”

苏重宁紧紧抱住苏莲渠的身体，如若不然，她的手会忍不住贯穿她的身体。

“哦，你现在是个废物，我给机会你都抓不住，你永远只能看着亲人死在你面前。”

手收紧握拳，苏重宁闭上眼睛，冷静！

幻境，多塞幻境是与神明沟通建立的，只要有信仰，坚定自身，不受幻境影响，就能回到现实，看到真实的场景。

“钟离月”一直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她终于睁开眼睛了。

她悲戚地抵住苏莲渠的额头，轻轻说：“爹，这一次，也原谅我，好吗？”

她的信仰是什么？

是不再让更多的人惨死，是守护好她仅有的亲人伙伴。

所以这个幻境困不住她，不论它预示着什么。

“钟离月”崩溃大喊，“看我，捡起剑，杀了我，杀了我！”

苏重宁缓缓抬头，看着凝滞的云，“你不是钟离月，也不是沈繁衣，我看见了。”

“你什么都不是，但我是我自己。”话音落，苏重宁周身喷涌着浓郁的幽蓝色灵力。

“去死吧！”

一瞬间，寒气四溢，大雪纷飞，寒玉青从天空中“嗖”得飞下，剑如寒霜，透着森冷的寒气，直直钉在地上，大地出现裂纹。

苏重宁手一抬，寒玉青剑鸣铮铮，剑身不停抖动，脱出地面，和“钟离月”打了个照面，就从她的心脏处贯穿过去，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这就是一个世间唯一的玄剑客，没有什么能拦得住，幻境制造的人毫无抵抗能力。

苏重宁连身体都没起来，抱着的苏莲渠渐渐消失，苏重宁一手撑地，一手想要再去触摸自己的父亲。

渐渐地，人，物都消失了，只有一片纯白的空间。

或许只有幻境最清楚，她最想留住的是自己的亲人。

幼年丧母，后又丧父，一起长大的师妹面临寿数将近，温暖她生命的徒弟也被人残忍肢解，她什么都留不住，又什么都想留。

最后落下一滴泪，苏重宁静静抹去，告诉自己，没关系，还有繁衣，师兄，和微生曦，钟离月，千山悠几位好朋友，她不是一无所有。

苏重宁拿起手腕上绑着的传音海螺。

“师兄，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

画面一转，开阔广大的莲华宗消失不见，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天空萦绕着冰霜雾气，大地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雪，一把剑静静躺在雪地中，即将被掩埋。

是寒境。

殷兰修愣了一瞬，意识到进了幻境。

他静默地注视着雪中剑，谨慎地靠近，这应该是他得知阿宁的死讯，前去找她的情景。

殷兰修不同于当时，当时的他几乎失了理智，魂力尚在的他捡起剑，掀翻了整片雪地，想找到苏重宁，但是，无果。

他抱着想死的心就抱着剑，跪坐在雪中，仿佛神灵坍塌，崩溃到极致。

而此时，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真的。

久久殷兰修观察四周，没有动作。

似是有人等不及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出现，捡起了寒玉青。是苏重宁，殷兰修呆住，繁复精致的绣纹和飘织的彩云，殷兰修看清了这是一件嫁衣，苏重宁画着鲜艳的红唇，笑容娇媚，与他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

他不敢动，远远盯着，就已经不能自已。

“苏重宁”笑着走到他身边，软若无骨的手牵起了他，“师兄，看呆了吗？是不是很美，我特意为你穿的。”

殷兰修脸上不再是冷静警惕，而有了一种被唤醒的欲望，像是压抑许久的悸动再看见嫁衣这一瞬间喷涌而出。

“很美。”

“你忘记了，今天是我们两个大婚的日子，跑到寒境来做什么，让我好找，”“苏重宁”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像是玩闹调情一样勾着，拨来拨去，眼睛直勾勾望着殷兰修，盛满了情意。

“我们的婚礼？”

“对啊，好不容易我爹爹松口。”

“你爹？苏掌门不是仙逝了吗？”殷兰修有点分不清环境和现实了，记忆在反复穿织修改，幻境对他一个没有魂力的人，作用更大。

“苏重宁”不开心地刮了下他的鼻尖，娇嗔道：“说什么呢，快走吧，大家都等着我们的呢。”

殷兰修被她牵着，眼前场景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