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灯会
兜帽于她颈间簇成花开模样,她的脸却远胜花开,宋玉和立在一旁看走了神,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她眼前,却是一只玉兰花形的银簪。 宋玉和赦然问:“这支银簪可有幸……长伴宋娘三千青丝?” 宋姑娘换成了宋娘?她轻一眨眼,一指发鬓,落落大方道:“那么有劳这位宋郎,替我这位宋娘簪上!” 银簪尾尖凉凉,轻轻插入云鬓后,宋玉和静静看她,目光一瞬不瞬。 饶是宋唐心脸皮厚,还是被宋玉和看得羞红了脸,她抿唇一笑,避开那双星眸,低下头接着写名字,写好后递与宋玉和。 宋玉和这才收神接过,于树下踮起脚,再轻盈盈纵身一跳,勾下的一根枝梢来。 顿时,树梢上积着的雪落如花飞,扑了宋玉和一头一脸,他被冰得“哇啦”直叫,逗她笑得“咯咯”作声。 挂绸后,二人又于城内游玩了许久,直至灯街已尽,人流已稀。 宋玉和以胳膊作撑,撑她踏上回府的马车,眼见她就要掀帘而入,宋玉和却牵住她一只手,她怔住。 “宋唐心……”宋玉和目光熠熠,“明日一早我便会登门拜访,你可有改变心意?”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她轻轻说完,抽回手于车厢内坐下,一颗心乱跳如雷。 马车启动,于风雪中渐远,宋玉和收拢油伞,目光追随了许久。 宋唐心回府后,将与宋玉和的约定讲了,宋时明闻听未来女婿即将登门,连夜指派府中安排明日家宴。 小怜早知她去与人相面见亲,同她窃窃私语了一夜。她将宋玉和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听得小怜恨不得立见这位姑爷。 次日早早醒来,她精心扮了又扮,新裳换了又换,一直折腾到自己满意。 可她没来宋玉和登门,却等来节使府的人马,府官带着披押带刀的府兵,将一纸官文与一匣官印递呈。 蜡烫金漆的任命官文,她爹一字不漏看完,随手扔与一旁,拢手沉吟。 宋唐心坐在她爹身畔,看着自己一身大红裙裳竟觉刺眼。 打眼望出堂屋外,天色晴好,朗日高照,不知那宋玉和走岔了道,还是认错了门,说好一早登门拜访,却让节使府的人捷足先登。 群狼环伺,她脑子急转,想着借口欲拖延时间,府官却没给她机会。 府官道:“宋坊主,新年开班,今日拟定新政,阖城官员尽在。令媛将执掌节使府府印,一俱官文待批,还望着令媛及时动身,莫让尚节使久等。” 宋时明面露难色,向府官揖道:“只是不巧,今日乃小女定亲的好日子,履职之事可否容后几日?” 府官夸张惊讶一声,笑着揖祝:“哦?那便恭喜宋坊主,恭喜宋掌印了!” 面色又一为难,“与洲中事务比,个人小事劳请暂且放放,可否待令媛入职后再办?” 宋唐心垂着眼帘,木然想了许多。 虽她仅与宋玉和两见,但感觉宋玉和非是反复无常之人,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宋玉和若真有心,也不急于这一日,或许稍后便会登门解释。 只这府官带兵而来,推拒不得,惹怒尚云明沏也非明智,便轻道:“无需多废唇舌,我去便是!” 宋时明却难抑怒色,还待开口,她俯近宋时明耳朵,低声:“总不能与他们大打出手,是吧爹?” 于宋时明隐忍的目送里,她被这群人前呼后拥簇上马车。 当她手捧官文、玉印踏入节使府正厅,尚云明沏端坐厅中,手揉太阳穴,一脸疲态。 厅下左右两边景唐人、胡人分列排开,皇帝临朝称政的情形,想来也不过如此。 塞北失管于西阗多年,政务混乱,民怨频生,眼前这肃穆的气氛……虽她不喜尚云明沏,还是打心底认为这厮在理正务。 不过,有人正立于当厅,孤零零左右为难。 张怀贤移步入景唐人队例,景唐人对他横眉怒目,目光逼视下,又移步入胡人队列,哄斥声又起…… 尚云明沏淡觑,待欲出声,见她跨入厅来,目光一亮,一招手,指向身畔,“宋掌印,来这里。” 她手捧那坨烫手的官印,垂首低眉,大步踏上厅阶,面无表情站尚云明沏身畔站定。 未料,随之,嗅到尚云明沏身上一股浓重的酒气,冲得她直翻白眼。 尚云明沏侧头一看她,唇边勾出一抹餍足笑意,又向厅下的张怀贤招手。 “张兄,我这右侧足以纳你,上前来。来人,给张都督与宋掌印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