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
朱九吹声口哨,灰鹞直飞而下,落在他肩头,他随即取下绑在灰鹞腿上的密信。信是江上波传来的,他阅罢,眉头一蹙,疑窦丛生。
萧濯与方奕两度秘密私会玉书台,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勾当?
他沉吟片晌,回复“继续密切监视萧濯”,放归灰鹞,问道:“走到哪儿了?”
侍从拿出地图看了一会儿,回道:“殿下,到沧州地界了,若是连夜赶路,明日便可抵达都城。”
既然快到都城,那倒不急着赶路了,当务之急,是先探明都城情况,心里有数,也好随机应变,朱九吩咐道:“就近找城乡落脚。”
一行人复往北行,寻得一乡镇暂歇,入夜时,灰鹞捎来江上波急信。
“萧濯再赴玉书台。”
玉书台是都城郊外西山一座山头,此山绝壁千仞,中部纵劈一道裂缝,两侧山体光滑如镜,远望犹如翻开的书,故名“玉书台”、也作“天书台”。
玉书台并非什么名胜之地,朱九之所以知晓,是因小桔的尸体正是在玉书台附近的悬崖底下找到的,他一度怀疑小桔是从玉书台被人推下,或者先被人杀死再从玉书台抛尸。
朱九盯着密信,越想越觉事有古怪,遂着夜行衣,未带随从,只身赶赴西山,欲一探究竟。
玉书台山道宽阔,但为行踪隐蔽,朱九仍弃马潜行,待至山头时,已近黎明,天仍未亮,他摸黑躲进道旁树林中观望,隐约见得山崖边立着一道颀长人影,看不清是谁。
晓光初露时,趁着一线天光,朱九见那人着一袭黑衣,清瘦如竹,眉眼如画,正是方奕。
方奕独立玉书台上,负手而立,手里捏着撕成半截的绢布,似在等人。
未久,一人策马行来,复步行而上,那人约莫三十岁,伟干长躯,丰神轩举,阔步而行之间,步履携风,衣袂飘逸,端是副好人才。
这人朱九自也认得,正是萧国舅萧濯。
萧濯行至方奕身后数步外站定,方奕回身望去,二人也未客套,方奕直接举起手中的绢布:“你杀了她?”
萧濯看了眼绢布,皮笑肉不笑地道:“方侯爷这话从何说起?我杀了谁?”
“我跟歌姬桃红确认过,你那晚穿的衣服,就是这种布料。”方奕逼近了一步,眸色沉沉,“这片残布是从山壁缝隙里找到的,上面还有血迹。”
萧濯的笑容仍挂在脸上,眸子却渐渐冷了。
方奕又逼近一步:“都府衙门的罗捕快是你的人罢?我叔父,是你派他杀的罢?”
萧濯冷眼看向方奕:“你想要我做的事,我已经照做了,你还想怎样?”
“你错了。”方奕笑了一下,“我没有指使你做任何事,是你自己害怕而已。”
“此处只有天地和你我,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得正气凛然。”萧濯亦逼近一步,与方奕目光对峙,“你骗得过所有人,骗不过我,因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各有各的目的罢了。你杀的人……不比我少罢?”
方奕往后退了一步,微敛了眸子:“我只杀该杀之人。”
萧濯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俯身作笑:“该杀?什么是该杀?谁说了算?你么?松山寨五六十号人,半数都是妇孺,因你一句‘格杀勿论’,全死了,几个月大的婴儿做错了什么,错在姓萧么?”
“我只是剿匪。”方奕脸色发白,冷然道。
“好,好,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萧濯笑得越发肆意,“你如今就是一把悬在朝堂上的剑,让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对你有二话,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说谁是好人谁就是好人,你说谁是恶人就可以处置了谁,厉害!佩服!”
方奕又往后退了一步,对萧濯阴阳怪气的讽刺不予回应。
“甘州的官场被你洗了有一半罢?若论过错,谁没过错?你要杀光所有人不成?即便杀光了,再换新的人顶上去,就不犯错么?就会更好么?”萧濯摇头嗤笑,“你自诩‘正义’,这本身难道不就是一种‘邪恶’么?”
“你不必白费力气妖言惑我。”方奕盯住萧濯,“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
黎明将至,东方露白,萧濯仰起脖子,光洒在他脸上,半明半灭,像是自语,他道了句:“我不娶妻、不生子,因为我早知自己会有今日,我罪孽深重,死千次万次都不足惜,可——”
“我不能让你毁了我妹妹,她受了太多苦,她应该得到幸福。”萧濯眼底映着一缕金色的晨曦,决然踏上前两步,朝方奕肩头重重一推。
方奕惊愕地瞪大眸子,连呼唤都来不及,便坠下山崖。
萧濯低头睄着自己的手,凄冷一笑:“我今次来赴约,便没想让你活。你们方家父子俩查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盯着江淮道盐矿案不放?”
藏匿在树丛中的朱九看到这一幕,又惊又骇,急思对策,眼角余光扫过树上的鸟巢,计上心来,抄起一块石头,砸向鸟巢,登将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