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新君

魏芳姿点点头，看着她眼角的几道细纹无比心酸，这可是她肆意张狂的小女儿啊，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变得如此刻这般忐忑不安，不自信小心翼翼的语气仿佛初初怀春的少女，在等着爱人的宣判。都是中了那个贱人之子的皮相之惑，生生蹉跎了霄儿的大好青春，把一个明媚活泼的娇娇女变成了眉间结着愁怨的闺阁女子。

“阿娘，霄儿好高兴。”柳霄霄一扫眉眼间的阴郁之色，看着魏芳姿染霜的双鬓，双眼泛起泪光，“能让他松口娶我，爹爹定是做了很大的让步，霄霄实在是不孝。”

“他说此生后位空悬，后宫只有一位柳贵妃，终生不再纳任何妃嫔。这是你爹爹争取来的最好结果。”

“什么后位空悬，我就知道他放不下那个贱人。”柳霄霄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缓缓滑过脸颊，“罢了，一个死人而已，输赢没有意义。便是得到凤袍凤冠又如何，不过是和冰冷的牌位摆在一起。不管怎样，我柳霄霄此生能嫁给狐怀楠为妻子，也算是无憾了。”

“委屈我儿了。放心，有丞相府做后盾，后宫仅你一人，虽是少了一个称谓，试问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不把你放在皇后的位置！便是……新皇，有朝一日若是违反今日之诺辜负于你，魏芳姿便是拼上老命，也要为我儿讨个公道。”

说罢她抬手轻轻拭去柳霄霄腮边泪痕，眼中充满怜惜。

“阿娘……”

柳霄霄喉头哽咽，这十几年的坚持究竟是对是错，值不值得，狐怀楠待她之心硬如坚冰，会不会消融些许。她不敢去想，更不愿去想，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在自欺欺人，只要掩住耳目，便看不到，听不到……可是，只要想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以后会和她一日三餐朝夕相对，她的心便变得柔软起来。痴也罢，傻也罢，没有他在身边，漫漫一生何其孤冷，便是感觉不到温暖，眼前有光晃动也是好的。

五日后。

月上中天，皇宫里张灯结彩，到处红绸飘扬，一派喜庆，宫女太监穿梭不停，都在为明日迎娶贵妃忙碌准备。隔着外面的喧嚣热闹，月光下的的椒房殿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处处透着空寂幽冷。小儿手臂般粗细的红烛静静燃烧着，滴落的烛泪颗颗似血，缓缓聚作一滩殷红汪在玉白的底座上。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微微摇曳的烛光落在狐怀楠苍白的脸庞，交织出晦暗不明的浅淡图案。他垂下眼帘，后背微弯，破损渗血的指腹仿佛没有痛觉，机械般细细擦拭着一个牌位。狐阿七满脸怒气进来时，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副画面，没有悲伤，没有眼泪，却把漫无边际的悲凉融进了底色。满腔怒火陡然熄灭，千言万语化作喉间的哽咽，眼前之人可是生她养她的阿爹啊，那个一直用生命爱着阿娘和她的人，背弃爱人做出那样的决定，没有谁会比他更痛苦，她怎么能再去雪上加霜，让他痛上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