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

陈黎元一反常态，也可能是很想看看他下一步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很顺从地由着他抱到了外面的床边坐下了。

可方寂昀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她身边，沉默不语。

好半晌，陈黎元忽然把手伸过去，摸了摸他掌心的创可贴。

似乎有一种难言的、令人沉溺的温情正慢慢把两人包围，方寂昀看着她低垂的眉目，心里涌起了针扎一样的酸楚。

“我上辈子肯定也挺短命的，幸好你没找我。”他说。

陈黎元非常柔和地弯了一下唇角，没有反驳。

方寂昀看着她的脸，两个人近在咫尺，他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燥热。

“仙女，”他叫她，声音里带着奇异的微喘，“咱俩以前，有没有在一起过？”

看来不问出个答案这人是不会罢休的，陈黎元无奈地抬起眼帘，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承认了：“我们曾经一直在一起。”

“我不是说那个在一起！”

方寂昀咬着牙低吼，说完才意识到失态，立刻别过脸去，一只手捂住脸，手掌之外露出的脸皮上，可以看到飞速泛起的红潮。他这阵烦躁来得突然，陈黎元先是不解，但看他的样子，她眼里就有了一丝了然。

“你们在一起多久？我是说，最开始的那个我。”这话自己说着都觉得怪异，方寂昀还是遮着眼睛在说话，实在是没勇气直接面对她。

陈黎元说：“两千多年呢。”

方寂昀：“……”

“那我就理解为什么这几辈子都命不怎么好了，原来是以前活了太久。”

陈黎元皱眉：“不要总是说这种话。”

方寂昀安静片刻，终于看向她：“这不是事实吗？只不过这辈子有你在保护我，一次又一次。”他的视线下移，落到她的手上，“哪怕你自己也会受伤，还是会保护我。”

陈黎元问：“这让你不能接受吗？”

“对，我不能接受，”方寂昀声音变冷，“你要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挥挥手就能救一下我这个凡人，那我求之不得，毕竟这辈子我还想多做点有意义的事，能活久一点当然更好，但要是，”他停顿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她那边靠近一些，眼里已然发热泛红，“要消耗你自己的生命才能帮我，你要怎么办？”

他还没有流泪，可他这人常都是一副说一不二的拽样，时不时还发点小火，就这么一个人要是露出些许脆弱和伤感，陈黎元以前就心有不忍，现在则是不忍心当中的不忍心了，看着他的眼睛，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觉得值得。”

方寂昀瞧她这模样，也说不清是心痛还是无奈，压抑着心里的潮涌，缓缓说：“当年……他离开你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告诉你，不要找他，不要自苦吗？”

他说的是‘他’，这是决定把自己和当年那个她看重的、在乎的、相伴了两千多年的男人分开而论，陈黎元却因为这句‘不要自苦’而猛地陷入惘然，定定地看着他。

方寂昀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她脸上不像手那样冰。“黎元，”他轻声说，“我不是他，我也不知道这到底叫不叫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