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这一天忙完，齐鸿乔终于有机会安排大家吃饭。原来他是个高兴起来十分喜形于色的人，晚饭期间，拉着方寂昀，对着挂彩的小罗，看着埋头吃饭的小秦，还不时和老金对一下眼神——酒没喝一口，话已经从当年毕了业刚来这里工作说到了今年春天巡山的情景，话头不停，感慨不断，大有此生快意莫过今朝的架势。

方寂昀也很捧场，说一句应一句笑一句，两人之间的称谓从‘站长’‘队长’一路升级到了‘齐老哥’‘方老弟’，围观群众中，小罗等人是早就习惯他们头儿偶尔散发一下社交魅力，只把唯一的女同胞赵芹姑娘看得暗暗纳罕，她在旁边一直抿着嘴笑，非常斯文。

方寂昀说：“接下来几天的活儿，还得找徐处长他们派人一块儿往下干，再往后还有不少文书工作，我得动用我们前辈王老师了，不过齐老哥放心，保准给你办好。”

齐鸿乔感激得脸上泛红，抓着他的手腕说：“方老弟！你可真是古州北区的福星！这样吧，再过几个月入冬，我们要组织巡山，到时候请你们过来瞧瞧？不是我夸口，这边的风景其实比古州南不差的，尤其时冬天，下了雪，更好看了！”

方寂昀满口答应，什么都说好，只在一派好好的氛围里，偶尔眼底划过一点低沉。

回宾馆休息，方寂昀进屋前叮嘱小罗洗澡留心伤口，小罗扒着门，问：“头儿，看在我光荣负伤的份上，冬天巡山能带我吗？上次你就只带了小柔，别这么偏心嘛。”

方寂昀扫他上下：“小柔有你这么不靠谱吗？”

小罗很不服气：“我这是意外！再说了按照频率算，我怎么也没有头儿你挂彩的次数多吧。”

方寂昀脸色顿住，小罗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说：“啊那个，那个，我脚痛手痛，我要休息了，头儿你晚安。”飞快溜之大吉，留方寂昀一个人站着发呆。

按频率来算，方寂昀这个队长确实是……见天儿磕着碰着，没见好利索过。

但如果，这已经是外力干涉过后减少了伤害的结果呢？

他一阵烦闷，力气颇大地推开门进了屋。

陈黎元这次没在房间里。

方寂昀也说不上来是想见她还是……想见她，总之心里很烦躁，一晚上在饭桌上和人家称兄道弟，虽然也算是真心，但多少有点装出来的开朗成分，他总想着先前的事，小罗滑下去的时候他去拉，其实胸口位置本来应该重重磕到那块尖石上，要真磕到，恐怕后果很够他喝一壶了。

那倒也不是方寂昀第一次见识到陈黎元的能力，之前在她家里就已经领教过了，但这次一切的改变只在三秒之间，除他之外，没有人发现陈黎元出现又消失，中途顺便一挥手扫开了那块石头。

想到这里，方寂昀忽地睁大了眼睛。

——她在山石路上那么用力地一扫，会把自己的手弄伤吗？

这样一想，他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