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梦里,只有她侧坐的身影。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她的神情大概是寥落又悲伤的。我不知那是梦,还是投影的现实,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记得她蓝色的披帛。她似乎总是在喂鱼,我想,她大概是坐在池塘边上?真是意味不明的梦。这都是我年幼的时候做的梦,然后,我就再没有梦见过她。”顾苍黎淡淡的说着过往的事情。
“然后,我就遇到了我的师尊,他把我带回了白玉京。”后来,他才知道他是他的父亲。
“她应该是死了。但我……不知道她是为何而死。”顾苍黎说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有一些交浅言深的意味,所以他顿了一会儿,目光垂到客栈那雪青色的锦被上,上面绣着层层叠叠的海浪纹。
“你呢。你的父母怎么样呢。”
“在我出生之前,我的母亲就死了。”这样的一句话,居然能成为现实,修真界当真是人杰地灵。
“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死了三年。”墨天衡又说,“他们用特殊的秘术把我封存,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醒来,我的哥哥还在鼓盆而歌呢,为了祭奠我们的父亲。”
他居然玩这个游戏乐此不疲的玩了三年。
他对他的父母根本没有印象,只是在别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他们那模糊的影像,“我的父亲,是魔域的尊主。我的母亲,是一个凡人公主。总之,我的父亲把我的母亲带到了魔域,封其为王后。我没有见过他们,也没见过他们的画像,他们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给我留下,所以我想,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从一些蛛丝马迹里,我还是觉得他们确实相爱过,这样就足够了吧。”
虽然,之后发生的事情是那么混乱、破碎、没有头绪。或许还设计到王室的秘辛。
“要是她当初不选择生下我和那落迦就好了,说不定她还活着。她不出什么事,父亲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事,他们还是一对神仙眷侣吧。大概。”
瞧,生那落迦不就像是生了一个叉烧。人嫌狗厌。魔域的狗都要绕着他走。
顾苍黎和墨天衡都没有说话,两个根本没有太多父母的记忆的人,谈论什么父母呢?倒不如谈论一些别的。但具体又能谈些什么?
“你对巫教,有什么了解么。”顾苍黎开始说起巫教,“巫教有三支,一支是海脉,如今的鲛人一族,便是巫脉的传承族。还有两支,一支是木脉,擅长卜算与蛊毒,多年前的巫教之乱,这一支遁逃到了南疆,是如今南疆蛊脉的祖先;还有一支是火脉,又被称为朱襄族,擅长锻造,在天裂之乱里,做出了许多贡献,他们一族在天裂之乱中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下落从此不明。”
“我并没有什么了解。”墨天衡又道,“你对魇又有什么了解?魔域边境,又现魇祸,炎乐村的覆灭,你是不是也有所耳闻?而且,似乎不止是炎乐村,与魔族接壤的人族村落,似乎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他们彼此相杀,杀的血流成河。”
“炎乐村已被魔兵层层封锁。其余的村庄,也是如此。魇,在大地上蔓延了五百年,我们至今还不知它从何而来。也许是黑龙的业障,也许是天外的来客,谁也不知道。”
顾苍黎这么说着,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先睡吧。”
远在白玉京的天问剑似乎又在骚动,他闭了闭眼睛,忍下眩晕。
“让我给你渡一点气吧,我是冰属性,应当与你相和。”
墨天衡敏锐觉察到了顾苍黎的不适,示意他打坐,但他并没有问顾苍黎究竟是怎么了。旧伤也好,别的也罢,他们毕竟一点儿也不熟悉,不好打探。
墨天衡的话语太过理所当然,顾苍黎竟是找不到话语拒绝。白色灵光氤氲,缓缓推过经脉,冰凉却并不寒冷,让他想起昆仑山巅柔和的风,万物的孔窍。
*
柔和的藤蔓垂落着,上面的小灯笼一晃一晃,散发微光。门外种着树,从风从树的孔隙中钻出,透着呼啸的意味。帐篷壁上,挂着一副图。
血,溅落玉碗之中。
魔图之上,衔尾蛇微微动作,鳞片泛着柔润的光泽,红光微微泛起,便有吞咽声传来,玉碗中的血液却是迅速消逝殆尽,只在碗底留下一点点血。
百里无忧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声音很轻很凉,似是透着彻骨的悲哀。他伸出指尖,拭了拭碗底的那点血,蘸着那血,绘出一朵鲜红的火焰。
“我们只要那把剑,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巫教海脉的……大祭司。”
说话的那人生的高大,半.裸.着胸膛,露出蜜色的肌肤,肌肤上挂着金锁,视线上移,面容却是宛若刀刻,充满一种略带邪气的俊美,头上是两根长角,泛着血玉一般的光泽。
他的身后站着穿有玄铁重甲的兵士,那些兵士的领子都高高竖起,衣服上的排扣严谨而一丝不苟,腰背挺拔,透着肃穆。腰间驾着同样制式的黑刀,刀柄上的流云纹上嵌着金线,在朦胧的光下反射着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