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这酒的色泽实在太艳，艳到不详。

墨天衡去看顾苍黎与云胡不夷，却见云胡不夷正抱着碗饮酒，顾苍黎倒是神色自若，碗中酒却是空空。墨天衡看着碗中酒，以自己一喝酒就发烧的理由推拒了此酒，一旁瘦弱的女孩却是出了声，“那，可以把这酒给我么。这酒可以治病的，我姆妈喝了这酒，这些天都不再吐血了。”

女孩的眼神中带着点忐忑。

忐忑么。墨天衡垂下眼睛，看这澄亮酒液。

这酒，真有如此神异？墨天衡把酒碗递给女孩，才发现女孩碗中的酒液也是分毫未动，想必，她是要留给自己的姆妈？

女孩接过酒碗，有些惊喜，小小声道，“谢谢。”

声如蚊蝇。

百里无忧倒是没有说什么。一时之间，帐篷里只有众人咀嚼食物的声音。魇教，就是这样的么。墨天衡的心中莫名，这不像是什么教会，倒像是，一群可怜人在抱团取暖。他又看向鹿野英，却发现鹿野英也没有饮酒。

“为什么不饮？”百里无忧问。

鹿野英：“……留给我弟弟。”

鹿野英看着这清亮酒液，眼中蓦然闪过一抹惊痛，转瞬即逝。

从魇教出来。他们沉默着，却是鹿野英率先发问，眼神中带着执拗，“他真的是个好人。我带你们去魇教，只是为了……你们也是好人，应该是不会伤害他的吧。他，一直都在接济穷人，做了许多善事。”

鹿野英看着自己碗中的酒液，目光下垂。

“酒里。”却是云胡不夷讲话了，“酒里有若木的气息。所以，这酒确实有治病的功效。”

“是若木，却也不是若木。”顾苍黎一边说，一边指尖微动，一股清亮而澄红的酒液盘旋在他的指尖，缓缓流动着，“……我感受到了，血的味道。那人，恐怕是巫教的人。巫教中人的血，有异香，可入药，疗治百病，甚至可以为人延年益寿。”

他看向鹿野英，“你知道些什么？”

鹿野英不说话了。良久，他才说，“……我只是无意中看见他以血入酒。我觉得，这样不好。”

*

他们住到客栈，客栈只有两间房。自然是墨天衡与顾苍黎一间。云胡不夷一间。

顾苍黎一直戴着那张面具，到客栈，他才解下自己的面具。

墨天衡也解开自己的头发，鸦羽般漆黑的长发覆在素色的中衣上，黑白分明。他又用火折子点起烛火，眉眼在灯火的映衬下带着一点温润。

气氛很宁静。

“你觉得，百里无忧究竟想做什么呢。”墨天衡问。

他的眼睛如今已经能看到模糊的光影，于是他撤去了自己的神识，影影绰绰间，可以看到墨天衡的身影，他正在点灯。

他想，墨天衡的头发实在很黑，百里无忧动机不明。

他摇了摇头。墨天衡倒也没想着他能够给出什么回答，他只是习惯性的发问，并不拘有没有回应。

两人算不上熟稔，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话可以说，便都睡了。床很大，足够两人睡，墨天衡在最里侧盖上了被子，心绪还有些纷乱，毕竟，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顾苍黎却是在床边调息。天问剑、占卜、徒弟、魇祸、天裂……他在心底微末的叹息了一声，掩住自己的沉思。此次下山，一是为魇祸，二是为收徒。他的弟子，将会是下一任的白玉京剑主，心性品格都要好好考量，否则，只会是天下的浩劫。

墨天衡却已堕入梦境中。他很少做梦，这一次的梦，却是如此清晰。梦里，是漫天的风雪，风雪中，是褚清河的脸。居然是褚清河。

梦里的人，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墨天衡便也不知，自己已身在梦中。现在的他，是墨天衡，是天衍峰峰主，是修真界乃至天下的罪人。

不群剑，正在墨天衡的掌心，他观看这薄红的剑刃，心念百转千回，面上却是平静。但，这样的平静却让褚清河觉得作恶。多么冰雪无瑕的一张脸，多么毒辣阴狠的一颗心，是他，收他为徒，也是他，弃他于不顾。

他对他冷语，让他饱受同门讥笑。

他用他试药，让他尝尽百般苦楚；

现在，他已被众人尊崇，墨天衡却沦为人人唾弃的阶下囚。

不久前，他得知自己的前世。原来，他的前世居然是白玉京第四十九任剑主，于五百年前捐躯于天裂之乱。幸得天道垂怜，竟让他得以转世投胎，投胎为褚清河。本应万千眷顾、大道坦途，却被墨天衡这样的小人陷害欺凌。

众人皆说要将墨天衡千刀万剐，断不能让这样的败类玷污连累仙门名声。

昆仑道宗于是断绝了墨天衡的灵脉，将其束缚于思过崖，整日受罡风刮骨。他就是要让他受尽这样的苦痛折磨，让他尊严扫地，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生不如死。

而就在更近的过去，魔域叛乱，月族与星族联合讨伐魔主，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