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梦

只可惜天弄人意，在宸妃入冷宫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有喜了，宸妃出身将门，是个倔强性子，硬是瞒下所有独自将卫珺颜抚养长大。

彼时，正是东陵边塞受夷蛮族入侵、蓝家军在沙场浴血奋战之际。

这一战大捷已是五年后，蓝家军凯旋而归，蓝元修被封镇北侯，宸妃被迎出冷宫，众人才知有四公主卫珺颜。

卫珺颜在案桌旁坐下，青岚为她斟了一杯茶，在一片袅袅热气中，她听见少女开口陈述道：“我梦见徐樾修杀了舅舅。”

青岚动作一愣，她跟在卫珺颜身边已有十年，服侍着卫珺颜从垂髫之年到如今的碧玉年华，最是清楚她与徐樾修之间的纠葛。

徐樾修这个名字现在风头正盛之际，提起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青岚却知道，若无卫珺颜是绝对不会有如今的徐樾修。

徐家当年被抄家，年幼的徐樾修被送进宫中净身，却被路过的卫珺颜所救收在身边做了个伺候她的奴才，说是奴才，不如说是玩伴，吃穿用度不曾薄待他半分。

只可惜，公主救的是头白眼狼，她以真心待他好，他却害死了宸妃娘娘、踩着蓝家军几万人的血攀上了那架青云梯，另寻了一根高枝摇身一变成了风头无两的朝中新贵。

“青岚，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他？”

青岚闻言眼眶泛红，她握住卫珺颜攥紧的双手，温声劝道:“公主，这不是你的错，公主善良大义，是那徐樾修不知感恩，这都是他做的孽，天道好轮回，恶人是不会善终的。”

卫珺颜缓缓松开攥紧的指尖，握住温热的茶盏，指尖拨弄着杯中的倒影，荡起一阵阵涟漪，长长的睫毛遮住漂亮的眸子，轻声附和道:“对啊，恶人是不会善终的。”

她当然不会让他善终的。

“轰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瓢泼的大雨洗刷着庄严古寺，风不住地拍打着窗棂。

青岚又倒了一杯茶，卫珺颜接过喝下淡淡问道：“这几日宫中可有事发生？”

相国寺是皇家国寺，位于珉琅山半腰处，庄严肃穆，非平常百姓能随意进出。卫珺颜自宸妃去世后，每年的六月初都会到相国寺小住几日，吃斋礼佛不闻外事。

青岚迟疑道：“宫中尚无大事，只是……昨日汝安王府的那位世子爷一大清早就去把顾丞相他侧夫人娘家的祖坟给挖了。”

卫珺颜闻言惊诧地看向青岚。

挖人祖坟，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青岚道：“公主还记得先前淑妃入宫和流产之事？”

卫珺颜皱了下眉头。

淑妃入宫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光彩事，去年中秋宴上，淑妃不胜酒力要宫女带她去偏殿休息，却遭人暗算，恰好碰到她那醉酒的父皇，两人一夜荒唐，第二日这进宫的圣旨就送到了汝安王府。

淑妃入宫一月便查出有孕，可惜没多久便意外滑胎，还落了病根恐怕再难有孕。

卫珺颜挑了挑眉，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敲打了下，似有所悟道：“难不成这些都和那范氏有关？”

青岚点了点头。

卫珺颜倒有些意外了，若她没记错，这范氏和皇后的关系可不一般啊。

汝安王是先皇的左膀右臂，随先皇左征右战，亲封汝安王，不幸中年丧妻丧子，后娶续弦连生三女，好不容易得来萧衍这么个嫡子，自然是爱如珍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王老子脾性。

而淑妃是汝安王的嫡三女，和萧衍一母同胞，感情甚好，这么看来，萧衍能做出这挖人祖坟的事倒也不怪了。

“那范氏也不是好相处的，昨日直接在大理寺外击鼓鸣冤要状告萧世子，短短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京都，百姓们都在谴责萧世子，说他欺人太甚。汝安王也大发雷霆，罕见的对萧世子动了手，将萧世子拖到大堂之前一阵鞭笞，丞相昨日连夜入宫却被皇上拒见，只怕明日早朝这两家有得闹了。”

“这汝安王倒会先发制人，在丞相找父皇告状之前把萧衍拉到人前给狠狠教训一顿。”卫珺颜饶有兴趣问道，“大理寺如何判的？”

青岚摇头道：“大理寺卿昨日称病根本不敢升堂。”

也是，一个是先皇亲封的王爷的嫡子，一个是当今天子的近臣的家眷，这怎么判那大理寺卿都讨不了好。

卫珺颜轻笑，因噩梦郁结的心情此刻终于轻松了几分，“这萧衍混世魔王的名头倒不是白来的，行为做事总是让人意外。”

“这事我们不用管，明日回宫只管看热闹就行。”

青岚垂眸应下：“是。”

随即又想起什么，打量了一眼卫珺颜神色，小心翼翼道：“公主，三公主前两天在东华大街买下了一间铺子，听说是准备开一间医馆，每日辰时会无偿地给百姓们看病，京城里如今都盛赞她是观音菩萨心肠。”

“医馆？”卫珺颜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