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
苏夫人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知婉筠暗自留了一人在这。她在江南时就以才女之名著称,只是她后来心甘情愿下嫁王川,才逐渐隐没了自己。
苏夫人不说,只是静静地坐在王川墓碑旁。
她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酒,又摸出两个小酒杯,在酒杯中分别倒入酒。
苏夫人边倒边说,“早告过让你少喝酒,你不听,每回都要挨我打。现在我让你喝,你却不在了。”
酒杯倒满后,苏夫人一手一个,苦笑道,“想起来我们洞房时还没喝交杯酒呢,不过这也怪我,我是滴酒不沾的人。今天我就破例一次,替你圆了这个遗憾。”
说完这句,她手呈交杯状,喝下朝自己的那杯,只是对面那杯酒却无人饮下。
泪从苏夫人面颊滑下,她突然气愤拍了拍身旁的墓碑,“你这匹夫,怎么就这样抛下我不管了,你有没有问过我的同意,你不是最厉害的总督吗,怎么就这么死了?”
又低落道,“早知道你这样,当初就不嫁你了。”
往日苏夫人生气也爱与王川这样说,可每当这时,王川就会抱着苏夫人认错,不停地说,“那可是不行的,不然我家夫人去了别处要受气喽。”
王川是阳城出了名的妻管严,夫人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把他夫人当宝贝般宠着,在那个三妻四妾的时代,他允诺他夫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没作假过。
只是如今苏夫人依然是那句话,可无人再回应,或许风吹动竹叶的声音,便是王川在给夫人的回复吧。
苏夫人将那盏没人喝下的酒,洒在王川墓碑前,“你最喜欢的酒,我给你带来了,可不要再在地底下偷骂我小气了。”
“咱儿子还小,不过刚到而立,你在底下多照顾些,别让他被欺负了。”
“你说你,都快当阿翁的人,还带着儿子乱跑,现在好了,你们俩都跑远了,就留下我这个老婆子和若姝孤苦伶仃的。”
苏夫人看看另一块墓碑,那里埋葬着她的儿子,她用袖子擦擦上面的尘土,不停自言自语道,“若姝马上就要生了,你也不留下来看看她,真是和你那老子一样绝情。将来你孩子出世,连父亲都没见过,你不怕他被人欺负啊?”
苏夫人说着说着,语意不清起来,泪水决堤,“阿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自小体弱多病,胆子也小,怎么这回竟勇敢地上战场去了。阿母当年生你时,可是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怎么忍心把阿母丢下?”
苏夫人就这样在风里哭了半晌,她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展现自己的脆弱。王川走了,她就是阳城的掌事人,若她也哭得不省人事,如何安顿阳城百姓。
哭够了,苏夫人抱着王川的墓碑,头靠在上面,悄声地说话,只有她一人能听见,就像在王川耳边说话般,对墓碑轻声道,“偷偷告诉你,我在酒里下了慢性毒药。婉筠不会知道的,他们几日后就会离开阳城,等他们走后我就下去陪你。”
“那年,你以大雁为聘礼,求我嫁给你。大雁是忠贞之鸟,一方死另一方便会殉情,我亦如此。只是可怜了若姝和她肚中的孩儿,是我们老王家对不住他们母子。将军是个可信之人,他会替你守护好阳城,也会照顾好他们母子。”
苏夫人闭眼,深深呼口气,淡然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说完,苏夫人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将脸上的擦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离开了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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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布和有节奏地敲着书房的门,他知道昂沁肯定在里面。
没一会儿,房内传出脚步声,门打开了。
布和回头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后,闪进屋内,将门关好。
布和右手拍向左肩跪下,左手手心托举一封圈成圆柱的纸条,“额驸,老王爷今早送来的。”
纸条上用蒙文写着,“那达慕将近,速归。”
昂沁看完后,将纸条扔进火炉,让布和站起来。
“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昂沁坐回扶手椅,靠着椅背问道。
布和摇摇头,“土默特还是探不出消息,不过鞑靼部已经被占领了。鞑靼部本就军力弱,被占领其他部落也没有很意外。”
“土默特为什么探不出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人总是走到一半就没消息了,似乎有人在那等着一样。”
昂沁沉思片刻,点点头,“看来土默特我们得亲自走一趟。”
布和笑笑,打断这严肃的氛围,对昂沁眨眨眼,意味深长道,“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想想那达慕大会吧,到时你不用亲自去土默特,他们应该也会来找你。”
昂沁甩桌子上的一本书扔给布和,“我的事用得着你管。”
布和接住嘿嘿笑骂道,“你就在这跟我贫吧,我看到时候你怎么跟公主解释。”
昂沁让布和滚出去,布和将书放回去,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