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桑骂槐
是冰箱里的存货。
林知知咬着鱿鱼,又嚼了半天,最后当着老板的面吐掉了。
见对方脸上闪过一丝无措惊恐,她扯开了嘴角。
“没事儿,挺好吃的。”她笑。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年轻的老板受不得着气,转头给他们那桌添了一盘烤鱼,又抱了几瓶啤酒过来,说要请他们喝。
林知知拿手上的筷子敲了一下啤酒瓶。
“那烤鱼呢?”她问。
“……我请。”老板把啤酒瓶盖一推。
程峪抬手想阻止,却见面前装作摆设的酒杯被倒满了啤酒。
既不是夜晚放松,况且他还要开车,于是程峪摆手拒绝,刚刚开口说明了不喝酒的缘由,他掀起眼皮,先是看见烤炉上滋滋作响的烤鱼,然后目光上移——
林知知已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她喝得极猛极快,嘴角渗出一滴酒,顺着她的下颚线,缓缓流到脖子上。
程峪抽了张纸,微微起身,帮她擦拭干净。
食指弯曲,指腹不经意间摩挲而过。
他听到桌边的老板“啧”一声,压着声音说了句“无语”,手里转着开酒器就走了。
油溅在他的衬衫上,程峪眉心一动。
“我就喝一杯。”
林知知以为他是皱眉是在不解她大中午的喝酒。
啤酒苦涩难喝,而她却急需一些酒精麻痹。
因为她那些令人作呕的劣质亲情。
——
程峪把林知知送到小区门口,被对方叫了停。
“就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好,谢谢啦。”
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此时身体都好似在啤酒里泡过,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程峪回着杨平发来的消息,听到副驾驶的门被轻轻关上。
“程总,他们那边说行,您明天回公司通过一下就好。”是杨平发来的语音。
程峪按了个“嗯”字发过去。
倒车、转弯。
程峪以为林知知会伴着酒意回去休息,却没想到车刚转弯,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他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站在公交车站牌边的林知知。
……她什么时候走到马路对面去的,不是说回去了吗?
程峪眼见她踏上一辆公交车,此时恰好绿灯,他稍一思考,脚踩油门跟了上去。
想必是什么不想同他明说的私事,但她今天喝了酒,程峪放不下心。
她有些冲动,他是知道的。
公交车停了六站,最终在一家大型超市前的站点上停下来。
程峪将车驶入超市内的停车区里,看着林知知朝马路对面的公园走去。
再往里走,是一个陈旧的老小区。
他下车锁门。
——
林知知一脚踩上了脏污的台阶。
前段时间下过雨,墙面斑驳,有些位置甚至生出了霉斑。
她慢慢地往上走,想起方才楼下那扇坏掉的密码锁大门。
好久没有来舅舅家里,总觉得眼前所见比之前更加破旧了。
她的心中不合时宜地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同情来。
今天因为外婆那番话,她心中难免生出一股气,趁着酒精作祟,她特别想问个究竟。
然而站在门外,林知知一时犹豫。
难道说,他们最近是真有困难?
后脑勺微微作痛,林知知喘着气,最后还是敲响了302的门。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收回了方才所有无端泛滥的感情。
浓重的香烟味扑鼻而来,激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一眼望进去,客厅里的麻将桌上围着四个人,来开门的是舅妈,她嘴里叼着烟,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知知。
“怎么是你。”舅妈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也不顾是自己家的地,抬脚将那颗未烬的烟头踩灭,给她让开了一点道,“进来吧。”
林知知抬步走了进去。
“胡了!”她刚在客厅里驻足,便听见麻将桌上一声喊叫,接着哀怨笑骂骤起,有人拍着桌,打翻了桌上的茶。
茶水茶叶撒了一地,舅妈将门重重甩上,指着桌前的人便骂。
“再碎个杯子,别再来家里,天天造,破烂货都不给我们留!”
这句话颇有些许指桑骂槐的意思,林知知挑眉,踢开了脚边滚落的玻璃杯碎片。
“舅舅舅妈,这局结束了,先聊聊吧?”她站在一边,看着桌沿茶水一滴滴落着,溅在地面上,破碎开来。
桌上另外三位都是陌生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人提议今天要不要先结束,等晚上场他们再来。
舅舅摇头:“别管她。”
话语停落,他将打乱的麻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