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桑骂槐
楼上的走廊边新增了几盆高大的绿植,看着养眼。
走廊尽头贴着几幅书法作品和水彩画,许是怕冬日萧瑟,勾起独居老人的伤感情怀,养老中心这回又组织了不少场活动。
林知知站在商季华的房间外,屈指敲门。
听得房内说“来了”,她悄然后退一步。
程峪站在她背后,抬手扶在她的肩头。
商季华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对养目佳人。
她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
“这位是?”
林知知一声“外婆“卡在喉咙里。
这位是……她一时竟想不出如何介绍程峪。
此时此刻,一切身份放在他的身上,仿佛都不合适。
“外婆您好,我是程峪。”程峪瞥她一眼,向前走了半步,“您叫我小峪就好,山谷峪。”
“我是,知知的朋友。”
林知知抬眸与他对视。
绝不是她多想,程峪说的是——她的朋友。
而非我们是朋友。
他的意思是,在他那里,他和林知知不是朋友。
商季华了然笑道:“那快进来。”
她自然聪明,活了大半辈子,一眼便能看出其中长短,只是不明说不戳破,那是年轻人的事,她做个观众也好。
房内暖意萦绕,林知知舒适地耸耸肩,坐在了沙发上。
“你来帮我解决麻烦了吧。”商季华这句话,最后一个字音调平平,是句陈述,而非疑问。
林知知闻言一怔。
刚想摇头或者解释,见商季华在桌前给他们倒了两杯温水,笑道:“我可什么都知道。”
那便无话可解释。
林知知张嘴,又闭上,转眸和程峪对视,见他微微摇头。
她说,她什么都知道。
然而不愿她暗暗伤心,林知知想扯开话题,下意识伸长了腿,抬了抬脚尖。
这一动作被商季华捕捉。
“你脚上缠着什么?”她开口问。
“前段时间伤着了,再固定一段时间。”林知知不打算隐瞒,况且伤势早已好了,不必支支吾吾。
商季华点头,看向沙发上的程峪。
“小峪,看起来很累,这段时间照顾她,辛苦你了。”
关系被当场拆穿,林知知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外婆真是……她紧了紧眉头。
程峪那边却摇头。
“最近是因为工作上的问题。。”他语气一顿,“还有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并不是因为知知。”
“她很好。”
最后三个字可以不用说,林知知斜着眼睨他。
商季华询问了程京云的病情,最后程峪这边话落,她站在窗边,双手合十,念了句什么。
二人离她有一段距离,齐齐竖耳,却什么都没有听清。
待商季华转身回来,林知知听见她说——
“万般苦难,皆作尘埃。”
内心隐隐的浮躁不知何时悄然消散了。
年长者总有这样的力量。
商季华没有留他们吃午饭,说这里多数是清淡素菜,让二人出去再吃,不用陪她在这里无味苦嚼。
于是程峪先一步去停车场里开车,林知知说那她晚走些,出门时被商季华拦住。
紧接着,手上被塞进一张银行卡。
林知知几乎是在拿到卡的同一时间里,把卡递回给了商季华。
“放你那里。”商季华不接,她往后走了几步。
“那怎么行!”这是外婆的存款卡,林知知记得。
晌午要过,阳光缓缓陷入午后慵懒,窗台边的杯上萦着热气,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视线中消失殆尽。
林知知拽着门把手,抬步要回到商季华身边。
“以后每个月,如果他们不拿出钱,你就用外婆这张卡里的钱。”商季华抬手,指了指她的脚,示意她不要再进来。
“你不要跟外婆说不用,这里面的钱,你就当帮外婆保管,不要跟他们说,也不要跟你妈妈提。”
“我老早知道他们的德性的,他们之前要演,我也随他们去,不过就是为了那些邻里几句好听的话,但是他们不能欺负到你头上来的,你就尽管硬气一点,你有外婆在。”
林知知的脚步硬生生顿在了原地。
她什么都知道,林知知想,她操了一辈子的心,惹了一身的毛病,受了这些年的痛和苦,最后却站在阳光底下,同她的外孙女说:“有外婆在,你不要怕”。
——
程峪和林知知在郊区外的农家乐里吃了顿生鲜烧烤。
如今入冬,除却两只瘦得只剩几口咸水的螃蟹算是“生龙活虎”的新鲜,其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