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朝袹走在其中，有些迷茫，找哪家铺面好些？离焰跟在其后，颇为局促。毕竟这边的民风并不是十分开放，年轻女子独自出行还是挺少见的，若非害怕她出事主子着急，他才不会跟在后面。

尴尬。

到底要不要说主子已经买好了地段，不用这么到处跑来跑去的？可是主子做的事向来不许他们多嘴，说了只怕是主子往后在朝袹姑娘面前更为别扭了。

反正不能说。

此时正值烈阳高照，朝袹没有带伞，只得用广袖遮在头顶。这京城的地段她不大懂，但是地段好的肯定贵，便宜的地段一般生意也就那样，且还要考虑铺面里面的陈设，太过旧或者土，都不适合用来做铺面。

她走走停停，问了一家又一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铺面。许是她的见识太少，总是觉得这京城里的房子太贵，租不起——虽然钱不是她出。

离焰百无聊赖地看着认真挑拣的朝袹，心里哀叹：再挑也没用，早就定下了。

当然，朝袹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心里面十分满意的铺面，于是乎决定打道回府。没有了之前给自己定下的一定要找到铺面的信念，朝袹开始东张西望，观望着周遭的一切。

羽绣坊是京城有名的秀坊，其产出的衣服做工精良，每月都会出新款，深受贵女们的喜欢。朝袹以前只是听说过，如今却想要进去看看，当然，是为了看针脚。

朝袹今早在大街上做示范时，羽绣坊的老板娘便去看过了，如今见她进来，脸色很是难看。

“姑娘是来看衣服的么？”

朝袹点头：“是的。”

“今儿个的衣服都已经被别的姑娘们预订好了，姑娘若是真想看衣服，明日再来吧。”老板娘拿着团扇扇了扇。

大冷天儿的，未免有些做作。

“多谢。”朝袹向来对旁人的敌意敏感，但是想要达到游刃有余地反击回去，却是少了些修炼，她转身出了羽绣坊的门。

走了一段距离，离焰想起这人有些面熟，不由得出声道：“今早姑娘出去用纫机做示范时，这个人也在人群里面……以后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好。”朝袹懂了，她这生意可能不会太好做，毕竟多多少少，挡了旁人的路。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朝袹心里不爽快，却无可奈何，客观条件只有那么点儿，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

她太好高骛远了。

回到府中，已经是晚饭时间，离焰小跑着去厨房做准备。

朝袹回房，凝神看向案桌时，发现了些许异样，她走近看，一模样朴质的印章静静地躺在上面，印泥在一旁守着，等着主人验收。

拿起来细看，朝袹两个字竖排着，被雕刻得规规整整。摩挲了几下印章，朝袹才坐下，继续往日还未完成的差事。

另一边，离焰正在和沈沐风汇报今日朝袹的诸多行事。

沈沐风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听了这么多，情绪也没有外露，很是平静，只道：“转告她，明日不必再去找铺面，我已在城西买下一处，这是地契，你交给她记账。”

离焰虽然想问为何不自己去一趟，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没问。

“对了，转告她，木工已经请了，过些日子林深会专门教导，叫她不用操心，只需继续画她的便可，不擅长的，就别再勉强。”

离焰一一记下，在送饭过去的时候悉数转告清楚，却发现朝袹也没什么表示，不由得心里更为疑惑。

不过主子想要做什么，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建议好就罢了，建议不好，自己可就没这么好受了。

朝袹收了地契，吃了晚饭后，在账本上记得清楚。天色已晚，光线没那么足，她点了油灯，便开始继续埋头苦干。

这样式的挡了旁人的路，还会有另外一样式惠民，倘若一直吃老本，富起来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士农工商，朝袹不介意地位低了点儿，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多有些钱傍身，以后的用处可是大得很。

这么一想，朝袹的动力就更大了，画到深夜才睡。翌日又早早起来继续画，直到第二个深夜。日复一日的，朝袹过得像是个苦修士。

至于账单么，一开始是开销大于入账，后来便是入账大于开销了，朝袹心里暗喜。

鉴于上一次的底稿不合格，导致林深找她修改了很多次，所以其实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练习到底要如何画才能让木工一目了然，不至于一直返工，拖了进度。

朝袹心里是有些飘飘然的，最近过得很是滋润，账上一直是收钱，又没人甩脸子给她看，她想画多久便画多久。

当真是太好。

可惜她只得意了半月有余，便又有烦人精来烦她了。

“没有我在，是不是过得很舒爽？”沈沐风刚从外面回来，满脸风霜。

朝袹被击中痛点，却不敢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