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吃得尽兴,喝得也尽兴,庄戎一挥手,放几个小的下桌去玩,庄守白原本要留在桌前,硬是被三个弟弟拖了下去。
他是当惯了兄长的人,很有领袖气质,几个小的全都围着他。今日他蹀躞带上不知挂了什么,三个人都不停往上扑,庄幼白个子最小,牛皮糖似地抱住他的腿,倒似一群围着头狼打滚的小狼,惹得庄守白笑骂不已。
庄幼白还是个娃娃,唯一的攻势只有抱腿,庄继白和荆远两个都是半大少年,一个修长矫健,一个势大力沉,身上功夫都很扎实,玩闹间隐有过招的架子。
庄守白毕竟大了几岁,亲自上过战场,一招一式接得游刃有余,手上很有分寸,还有余力在空隙间揉一把庄幼白的头,把他提起来放到远处。庄幼白一落地,又嗷嗷叫着和两个哥哥一道冲上来,周而复始,看得人眼花。
庄戎静静握着酒杯,坐在一边听李清渚与程瞻洛说话,时而看一眼几个儿子玩闹。
“算着时日,泱泱也快出孝了吧?”李清渚道。
“嗯,”程瞻洛道,“该是十一月出孝。”
三年前,胡人是冬日里南侵的,十一月就该守满三年了。
“喜欢什么花样?”庄戎问她,“该叫姑母给你准备些鲜亮的衣裳首饰。”
“早准备起来了,还用你提醒?”李清渚含笑道。
“我行李中都尽有的。”程瞻洛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
“那是一回事,我们给你准备的又是一回事,”庄戎很和气地说,“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郎都喜欢什么花纹,若是都看不上,就去库房里挑。”
“庄节度也谈论起花纹来了?”李清渚嗔他一眼,望着他笑,“放心吧,有我在,肯定收拾得妥妥当当。”
庄戎被调侃了也不生气,握着酒杯说:“夫人的品味好。”
李清渚拍他一下,拉着程瞻洛转头去看闹在一团的几个儿子,程瞻洛忍不住笑起来。
“去!”那头庄守白解了腰间事物,飞快往远处一扔,三人飞跑着去接。
……程瞻洛终于明白那天他解腰间肉脯的动作为什么那么熟练了,敢情是被随时随地扑上来抱腿拽腰的三个弟弟练出来的。
那似乎是个飞镖,还在半空中,就被荆远跳起来接住,得意地冲庄守白一晃,庄守白嘬唇为哨,响亮地吹了一声,算作喝彩。
庄幼白人小腿也短,庄继白跑了两步,嘴上不耐烦,又扭头等他,荆远走过去,把飞镖塞进他手里,拉着他往回走。
庄守白过去,又揉一把他的头,伸手探了一下他颈后,随手拿袖子给他擦了额头上津津的汗:“去坐会,当心着了风。”
坐了一会,已到散席的时候,大家慢悠悠往花园外走,庄幼白边走边重新开始算年纪:“七姐姐来了,我还是最小的一个,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三郎听起来太小了。”
庄继白笑他:“长大了你也还是三郎,这是家中排行。”
庄幼白一脸苦恼,庄戎宽慰道:“阿耶在家时,排行第六。”
“当真?”庄幼白的眼睛一眨一眨。
“阿耶从不骗人的!”庄继白铿锵有力道。
庄幼白欢呼一声,噔噔噔朝前跑,荆远疑惑地问:“伯伯家中还有兄弟?”
程瞻洛也有此疑惑,阿耶说过庄节度是家中独子,竟排行第六么?
庄守白一笑,说:“是堂兄弟间排行。”
庄戎笑着竖起一根食指:“嘘。”
不多时,庄幼白又一脸兴奋地跑回来,荆远接住他的飞扑:“走,带你回院子。”
他和庄继白把最小的这个带走了,剩下三人把程瞻洛送回她自己的小院,定光提了只灯笼出来迎。程瞻洛挥了挥手,同他们作别,回房时唇边还挂着笑。
几个小的都回了院子,只剩庄戎,庄守白与李清渚三人,回去的路上,庄戎问:“泱泱今年才十一岁么?”
他分明记得程达口口声声说,家中女郎已满十三岁。
李清渚冷笑一声:“上次必是想着抓紧敲定婚事,虚报了她年纪,这次我使人去要孩子的生辰,又舔着个脸与我说泱泱的生日在年初,所以说错了。”
庄戎与庄守白脸色都是一肃,庄戎隐有怒意:“他就是这么照顾他亲侄女的?”
怕是巴不得抓紧结一份姻缘,当个物件送出去也罢,对家中有用就行。
“泱泱不知道,这事以后就不提了,”李清渚说,“他现在可打不着这主意了。”
“也得要他敢,”庄戎冷哼一声,对庄守白道,“之前论过的亲事没成,以后也不必提,泱泱就是你妹妹,几个小的都还没长醒,你是长兄,须得照顾着些。”
“我省得,阿耶。”
庄戎拍了拍他的肩,脸色稍霁。庄守白是他长子,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最满意的儿子,父子默契自不必说。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