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连胜带着程瞻洛离开不久，山谷内众人登记整队完毕，庄守白分了十人护送他们回城，顺便向庄夫人通报如今进展，余下几百人继续跟着他去寻溃散的胡兵。

有了程瞻洛提供的路线地形，庄守白径直带人长驱直入，直奔青溪渡口，人衔枚马裹蹄，静悄悄摸到密林掩映的渡口外，嘬唇学了三声布谷，一声鸡鸣。

果然有人来迎，庄守白扬手向下一劈，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立刻放箭，箭上绑了哨，在风中发出尖锐的鸣声。听得哨音，另外三个方向的埋伏也立刻冲杀出来。

渡口四面被庄守白带来的兵马围得水泄不通，不到半炷香时候，留守在此处的几十名胡人就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凡是还有战斗力的，都被缚住双手双脚，按在地上不许动弹。

“小将军，此处有个汉人！”

庄守白闻声策马而去，地上躺的那人虽作胡人打扮，确是汉人相貌，黑发黑眸，面白无须，见庄守白过来，并不惊慌，反而笑起来：“原来是庄小将军当面。”

“谁派你来的？”

那汉人只是笑：“只怕庄小将军知道我来头后，反倒不知该怎么处置在下了。”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派人让你开口？”庄守白问。

“不必这么麻烦，不妨解开我双手，”那人笑道，“我有一物，庄小将军看了再与我说话。”

唰的一声，庄守白抽出腰间长剑，挑断了他腕间麻绳。

两名亲卫站在他两旁，抽刀在手，严阵以待。

庄守白并不说什么，只是单手虚按剑柄，另一手揽着缰绳。

“我知道庄小将军武功盖世，不会费心逃跑，”那人从怀中掏出半块被火燎过的白绸，铺在地上，“小将军自己看吧。”

白绸上端正盖了一方红印，虽被烧去一半，仍能看出印玺是篆书，外围花纹古朴而繁复，但最要紧的不是花纹，而是上面的字样。

两个亲兵都识字，看见上头一个“梁”字，心头一跳，即刻移开目光。

谁都知道，这半枚印玺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但谁都没想到，背后与胡人结盟的，竟是那位贵人。也只有这枚私印背后的人，才能肆无忌惮亮明身份，甚至不屑遮掩形迹！

庄守白看了一眼那半方私印，面无表情地问：“什么意思？”

“我家主人不屑藏头露尾，”那人嘻嘻地笑起来，“命我若是有人阻拦，便亮明这个印章。”

“小将军，这……”两个亲卫以目光询问他该作何处置。

庄守白的目光很平静，但是很亮，仿佛虎目含威，令人不敢直视。

见庄守白不语，那人笑容更盛，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凑近了庄守白，低声道：“庄小将军不愧是庄节度之子，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但小的教您个乖，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不想与……为敌吧？还请放了我，行个方便，我家主人自然感念您的恩德。您若不放……这附近驻有朝廷军队，并非庄节度麾下，届时他们赶来了，您可就解释不清了。”

“小将军！”有骑兵匆匆来报，“东南方有一队人马正朝此处来，打的是大齐的旗帜！”

那兵马是从最近的州县来的，轻车简从，来得很快，能从林梢看见摇动的旗帜，不多时就能赶到此处。

那人一脸笃定地笑起来：“小将军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不然，稍后我张口一呼……”

他眼睛滴溜溜转着，深吸了一口气，当真准备喊出声来。

“是吗？”庄守白说，“我也教你个乖。”

唰！

那人疑惑抬头，只见一道冷锐剑光，喉间一凉又一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庄守白手一翻，手起刀落，抢先将人杀了。

那是非常干脆利落的一刀，溅出的鲜血拉成一条直线，那人到死还没反应过来，喉中连一声都没出，脸上只有纯然的茫然与疑惑。

庄守白跳下马，将白绸收起来，又翻了翻这人周身，捡出一本小册子，几封书信字纸，又将其他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表记都搜走了，对亲兵道：“收拾干净些，其他人都绑好，带回去审。”

“是！”亲兵恢复面无表情，一个拖走了尸首，另一个抢上前来，低声道：“小将军，您有计较了？”

“我回去说与父亲，他自有计较，”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忌讳，庄守白翻身上马，面向东南方滚滚而来的烟尘，“现在，让我先会会来的是什么人。”

那位贵人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想在庄戎的地盘上耍流氓。派了人，带了胡人来，还丝毫不怕泄露身份，只怕早就打算着沿途官员不敢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势必会帮他揭过此事，最后弄成说不清来路的一笔糊涂账。

只可惜，能带兵上沙场的，无论对百姓多么宽厚慈和，对敌都是手狠心黑的硬茬子。庄戎是儒将，但并不软弱可欺，庄守白是年幼，但已尽得父亲真传，想在这里一手遮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