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送走君佑，武雉私下命人唤来奉御王婉，尚衣局有奉御二人，正五品，分掌诸事。武雉将那件破损的衣物拿给她看，王婉瞳孔一阵紧缩，供给皇帝衣服竟有破损，此事可大可小。

“多谢你，武大人。”知道是武雉在帮自己，王婉心存感激。

武雉看着面前面容质朴的王婉，她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样貌平平，不同于宫中女官的养尊处优，肤白如玉，这位来自边关的奉御皮肤粗糙，泛着风沙日晒的黑。

靠着皇帝成为女官，和在宫中侍奉多年成为女官，是不一样的。

武雉想了想，说道：“有很多人盯着奉御这个位置，他们就等着你出错，然后取而代之。在皇宫里，首先要做的就是不犯错，才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大人，我没做过女官。”王婉笑的难看，她是君佑在边关时跟着他的婢女之一，平视就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君佑登基不忘她们这些旧人，封为女官。

一跃成为女官，正五品的奉御，掌供皇帝服用采章之数。看着向自己行礼的四司属员，王婉自己心里也没底，她只会做些针线活，不会做什么女官。

“大人，我和你不一样，家里穷才把我卖出来当婢女，起初是跟着小姐伺候，学了点针线活，后来主家遭难我又被发卖，辗转服侍在陛下身边。我也没读过什么书，不识字，当官......”

王婉长叹了口气，“我知道她们都看不起我，明里暗里的针对排揎我，可是我这个官位是陛下封的，我总不能拒绝陛下吧。”

武雉在宫中生活多年，这样的事见得多了，当日她成为尚宫，也有人仗着自己资历老，不尊号令。年纪轻资历浅，很容易被人怀疑能力是否足够。

王婉的情况比她还糟一些，她不认识字。奉御掌供服用采章之数，若是不识字，不懂朝廷礼仪，很容易出现纰漏。

“你想当好这个女官吗？”武雉看着王婉的眼睛问道。

王婉想了想，“想当然想啊，五品的女官呢，我问了，我们那儿县太爷才七品，父亲母亲高兴极了，说生我比生个儿子都有用。”武雉眉头微蹙，似乎觉得王婉的话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见王婉有心做女官，武雉压低了声音，指点道：“你拿着这件衣服回去问责经手的属员，不要害怕，一定要她向你认错，先杀掉他们的威风。”

“然后呢？”王婉眼中放光，她觉得武雉说的很有道理。

武雉愣了一下，“尚衣局不乏地位低但懂文墨的女史，你选一个机灵的，留在身边。让她辅佐你，按规矩办事，不管谁犯错，都一视同仁。王奉御，手段都是次要的，你要服人心，必须有真才实能，做出正确的抉择，所以你必须迅速熟悉宫中的典章制度。”

王婉似懂非懂，这是她入宫以来除了遭受讥讽与嘲笑外，第一次有人心平气和指点，何况武雉还帮她化解了一场责罚，她对武雉不由生出了几分信任与感激。

“谢大人，属下知道了，谢大人指点。”

“我也有一事想请奉御大人帮忙。”武雉不会善心大发，虽同属于内侍省，但她与王婉毫无交集，在宫里好心不一定能帮人，有时只会害了自己。

“我有一位朋友，因罪没入掖庭，我记得各司每年都会从掖庭中选一些人补充人手，她与我一起长大，还请奉御大人能救她。”

王婉想了想，奉御局从掖庭挑选人手符合宫中法度，至于人选，掖庭那么多宫人，顺水推舟帮武雉一把也并无大碍，“她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

“沈连珠。以前是尚宫局的司言。”武雉轻声道。

送走王婉，李然已经将中书省送来的上书送到宣室殿，宣室宫为皇帝宫室，皇帝一般在正殿宣室殿批阅奏折、接见朝臣，在后殿遣云殿休息，另有数间侧殿别馆供皇帝娱乐休憩。

武雉与几位女史一道将那些奏折分类整理，按重要性分开摆放。在看到其中一本时，武雉不禁出神，有朝臣上奏为先帝皇后上徽号。

君佑与先帝同辈，按制先帝遗孀不能被尊为皇太后，而是继续称皇后，一般会为先帝皇后上二字徽号，既表尊重，又将先帝皇后与现皇后分开。此事本应直接由中书交门下审核，再付尚书，交由礼部执行即可，没必要上书问过皇帝的意思。

武雉眼睛转了下，将这封奏折放在了最上面。镇国女王伏诛，生前爵位遭废，以庶人礼仪草草下葬，作为镇国女王之女，朝臣一时摸不准皇帝对这位先帝皇后的态度，上书试探。

整理好所有奏折，一早上的时间便悄然溜走，看时辰朝会也应该散了，侍奉皇帝起居并不在女尚书的职能范围内，但武雉还是返回了遣云殿。

只因在那众多上书中，武雉看到了一本请皇帝废除女侍中、女尚书、女史等官职的奏文，上奏之人称朝廷官署完备，中书待诏制诰，与以上官职职能相撞，且镇国女王伏诛，这些由她设置的官职应当一起废除，以防女祸再生。

武雉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