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字之差,却相去万里。前者是嫔御,后者为宫官,“陛下不是允诺臣,会封赏臣的吗?”
君佑反问道:“这不算吗?”
武雉词穷,只能向君佑磕头,她俯跪在地上,心底满是绝望,良久,就在君佑决定下旨封武雉为才人之际,地上却传来阵不大不小的声音,“以色事他人,臣不齿。”
作为宫人,她无法拒绝镇国女王的安排,前往金池宫侍奉君承,而现在,作为女官,她依旧无法拒绝皇帝的临幸。但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走的路,武雉想凭借自己的本领成为女官,而非成为嫔御。
此话一出,君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天子的嫔御,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吗?”武雉壮着胆子,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君佑没有说话,显然他也觉得武雉说的有道理。
君佑想了想,强扭的瓜不甜,但甜不甜,总要摘下来试试才知道,“前朝并不乏有才之士,天下读书人争抢入朕的朝堂,你想做女官,辅佐朕,可朕并不缺辅佐朕的女官,而需要一位可以陪在身边的嫔御。朕很喜欢你,那又该如何呢?”
武雉从地上直起身,倔强擦掉脸边泪水,“天下都是陛下的,臣赌输了,便认命。”
君佑坐在床边,对武雉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
武雉站了起来,走到君佑身边坐下,大颗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君佑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久经沙场,手心都是硬茧,他用手背擦掉武雉脸上的泪水,语气尽量温柔,“别哭了。”
君佑今年二十又三,及冠当年便迎娶了一正一侧两位妃子,都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女子,相貌出众,多才多艺。但君佑却觉得她们不过尔尔,他镇守边疆,两位妃子在帝都,聚少离多。
做了皇帝,可供利用的人多了,武雉便失去了唯一的价值,伴随着这种实用价值的减弱,君佑对她的另一种感觉开始不断发酵。青年的理想与野心燃烧炽烈,二十多岁意气风发,在一腔抱负得到实现后,别的心思也悄然生出。
他要一位能与他比肩的女子,作为他灿烂生命的见证,与她共同分享这无边荣耀。君佑欣赏武雉的果决与胆量,在起兵之时,他也怀着相同的勇敢与决然,和命运进行了一场豪赌。
赌输了,他就认命。君佑彼时那样想道。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滴顺着屋檐落下,落到排水沟中,滴滴答答的声音绵延不绝。武雉很讨厌下雨,一下雨街上的行人就少了,讨不到钱就只能饿肚子,寄居的破庙漏雨,冰冷的雨水落在她额头,打湿她褴褛的麻衣。
武雉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年在破庙的那段日子,浑身湿透,窗外雨声哗哗,汗水打湿她的衣服,在难抑的痛苦与欢乐中,武雉一瞬恍惚,分不清现实与回忆。
她不想做乞丐,也不想做嫔御,等着别人施舍。行人高高在上,将钱币抛下,嫔御守在后宫,等着君王一时兴起。可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生而无父无母,记事起就跟着个老乞丐婆要饭。君王的权力至高无上,生杀予夺,只在他一念之间。
要活下去,武雉就必须接受乞丐的现实,抓住君王未散的恩情。赌输了,就要认命,武雉从大汗淋漓中清醒,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处境。嫔御有嫔御的路,她必须走下去。
君佑的怀抱宽厚,武雉伏在他胸口,散下的长发堆了他满怀,他摸了摸武雉的头,漫不经心问道:“女尚书是什么官?朕初登基,对宫官体系还不太了解。”
武雉心中一惊,立刻撑着君佑的胸口直起身来,认真向他解释道:“宫官有两种,分别隶属于殿中省和尚宫局,侍奉陛下与皇后。殿中省下辖尚食局、尚药局、尚衣局、尚舍局、尚乘局、尚辇局六局,掌陛下起居。”
“后宫六局二十四司则直属于皇后,有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六尚。臣原来的尚宫,便是六局之一,尚宫局的长官,为正五品。尚宫局下有司言、司簿、司正、司闱四司。除六局二十四司外,还有女尚书,正三品,中才人,为四品,女史,为五品。”
“女尚书的职责呢?”君佑问道。
武雉目光有些闪躲,“随侍笔墨,制诰拟诏。”
她当然不敢说代批奏折,参赞朝政这种话。但君佑怎会不知道,他笑了下,伸手抚上武雉的脸,然后亲了上去。
她想成为女官而非嫔御的原因,在这一刻明了。
权力?谁不喜欢权力?
他也很喜欢。
她想成为女官而非嫔御的原因,在这一刻明了。
权力?谁不喜欢权力?
他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