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蝉鸣声很大,在这靠近树林的地方。
它们悠悠传来,经过玻璃窗的过滤,声音小了很多。
夏天总会有这种动静,不论走在哪,如果听不到,你也可以看到。
看到那些灼眼的光,洒进来。
在这样一幢小楼里坐着,会经常感觉到闲适,仿佛处在避世之地。
陈十六有些遗憾地啊了一声。
“抱歉,向南计划什么的,筲老师没有和我说。”俞子衿心虚地别开眼神,嗯,他撒谎了。
“您不需要和我说这两个字。”女人认真地道:“这又不是你的错。”
确实不是他的错。
俞子衿恍然如梦,爆炸,死亡,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如果不是筲年在以后与他讲明真相,他也会以为裴廿青的死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就说,当时的裴廿青应该是任务完成返程的状态,怎么可能出现在小旅馆的房间里,来到他的身边呢。
俞子衿至今记得,裴廿青的身体被爆炸产生的空气膨胀挤得粉碎,掩埋于墓底。
俞子衿呼吸沉重起来,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回忆,它太悲伤了,却又忘不掉,牢牢烙印在他心底,成为逝去的过往。
初秋,一望无际的原野。
眼中的色彩变暗,沦为了黑白。
南国陷入了不乐观局面,土地与权利拿出一部分分割给了北国,政界中保守党猛烈地抨击着进攻党,上演着可笑的内斗。
战士营重新指定计划,准备在不甘中发育,再战一番。
那段日子其实很苦,俞子衿与行尸走肉无二区别,身体被力量摧残打压,内心空无一片,剩下麻木与悲伤。
每当回到宿舍,他就望着其他三张空空的床发呆,时间一久,舍友于心不忍,悄悄帮对方递交了换寝申请。
申请被上头同意,俞子衿倒也没拒绝,带着自己的行李去了隔壁。
本来以为会好起来,但直到某一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地睡着,被噩梦惊醒时,下意识去扒拉床头的人,却摸到一片空白。
俞子衿愣了愣,眼泪一下子就开始往下掉,掉的特凶。
这么多天了,在这一刻他才缓过神,终于明白裴廿青,筲年,斩石,都离他远去了。
说是要一直在一起的四人,只留下了他一个。
清丽的月光摇曳,赋予大地温柔,一米八几的男人坐在床头,骨骼分明的手搭在双眼上,无声地落着泪。
泪珠滴在枕头上,晕出一块明显的水渍。
想到裴廿青,俞子衿就哭的更凶,犹是咬着嘴唇,也还是发出了破碎的泣音,在破损的日子里,他这么的思念对方。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对方在,肯定是温柔地笑着,然后凑上来给他擦眼泪,道:“我们子衿怎么哭了?”
这时候的筲年比谁都跑得快:“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要笑他。”
斩石会站在一边送来关切的眼神,递来的纸被裴廿青当场截胡,前者疑惑,但也没吭声。
情感这个东西,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感受。
我知道这没用,但我确实很想你。
俞子衿疲惫地失力躺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南国宣战时,发挥绝对的实力,帮他们报仇。
再者,他希望可以多多做小巷子里的噩梦,至少在那里可以看见裴廿青。
也许是哭久了,第二日起来眼睛是肿的,脸色也不好,舍友看到后,忙道:“你还好吧。”
“还行。”
“换了宿舍习惯吗?”
“习惯。”俞子衿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谢谢你。”
舍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话落,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两人一时无言,气氛尴尬起来。
俞子衿不在乎,舍友却熬不住,他观察面前的人半晌,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还是继续丧吧。”
“嗯?”
“没关系,我的肩膀接你哭。”
俞子衿不说话,盯着舍友看,后者啊了一声:“不哭吗,哭出来会好受点的。”
“……我哭过了。”
也不怕人笑话,就这么说出来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假的,没人不会伤心,如果没掉,纯属硬憋。
舍友干笑两声:“哈哈,哭出来就好,挺好的,你哭吧,我不会笑你。”
“……”
“没事,我理解你,如果我的朋友去世了,我丧的比你还凶。”
“不哭吗?”
“呃。”舍友嘿嘿笑两声,道:“可能是爱的不够深。”
就一玩笑话,结果俞子衿炸毛大声反驳道:“别胡说,我不爱他!”
“我靠,你发应这么大干嘛,好好好,不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