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之斗法
的分歧全忘了。凤不归竟也没去想,有没有什么不对。
谢氏府所在的安邦、定国二坊是六族嫡系聚居之地,即使是这种风雪交加的天气,附近各府门口也有许多侍从仆人来往,这一出想必已落进了不少人眼中。
胸腔里彷如泡着一湾暖泉,湿暖、热胀,凤不归嘴上却不肯言说半句,只是微微弯起唇角,揽过那人劲韧的腰,在他耳边拖腔懒调地调侃:“重珩公子,你如今贵为大昭的名将,如此尊崇的身份和地位,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不管麾下将士和旁人取笑也就罢了,也不怕明日早朝,那帮臣僚参你私德不修,败坏纲纪伦常?”
两人正行到抄手游廊的转角处,谢重珩停住脚步,将他按在角落里,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他下颌,仰头在他唇角轻轻吮吻片刻,一双星辰般璀璨的杏眼定定看着他:“我与他们都不过是这人世间的凡夫俗子,他们只是嫉妒我,能求得心中两世所愿之人。我一无淫迹浪行,二无妻妾成群,三无侵害他人,房中一点你情我愿的私事,如何就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微微一顿,他语气更加淡然:“若是家族因此就认为我有损谢氏颜面,要请家法也好,要将我自族谱中除名也好,都随他们。”
凤不归有时是个不肯好好说人话的,本待再调侃两句,闻听那句“两世所愿之人”,眼下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了,胸腔里仿佛有什么在不断发酵、膨胀。
纵然他们一路坎坷至今,他也从未听这面皮比纸还薄的人如此直白地当面剖露心迹。
青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埋首在他颈窝里蹭了一会,忽然开口:“从前的那么些年,我总以为你的心和感情都早给了另一个人,根本不会分出丝毫与我。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没有任何机会参与你的人生,那些无耻的痴心妄念,没有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想不到终究有一天,我的神明也会眷顾我怜悯我,会垂下他的眼眸,真正看一眼在他脚下仰望他两世的孤魂野鬼。所以,我为什么要怕别人取笑我,参奏我?”
这番话有些熟悉,似乎曾在哪里听过,凤不归虽一时想不起来,却听得分明,字字句句,内里都是重逾万钧的情意。
胸腔里的热胀之感更烈,几乎逼上了眼底。他用力闭了闭眼,忽然一把扣住青年的后脑,狠狠衔住了那双开合的丰润的唇。
激烈的亲吻中,谢重珩两只手绕到他后背,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然后屈指为爪,猛地插|进他颈椎处。
汹涌而出的鲜血中,一蓬雪银色神光乍现,那根妖骨被迅速从他体内抽出。
活抽他赖以成型的妖骨,无异于将全身的血肉骨骼全部撕开,分离,瘦削的躯体仿佛被碾碎般抽搐起来。但也许是变故太过突然,又也许是太过震惊和不敢置信,其实凤不归并未感知到有多疼痛,只是骤然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和念头。
他知晓他的弱点,必然也知晓他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然而他抽得那么快、那么狠,连半分缓和的余地都不留,是全不顾他死活的举动。
似乎只过了极其短暂的片时,又似乎漫长到难以结束。禁锢他的手臂倏忽松开,他滚落在抄手游廊下的积雪中,口中涌血,不停地痉挛,痛到泪眼朦胧的视线里,却清晰地看见谢重珩将那根神光熠熠的妖骨举到他眼前。
方才的款款深情荡然无存,这个念了他七世的青年如今声嗓比雪更冷:“凤不归,我唯一心许之人是你不假,但我生来就是要护着这片天龙大地、这些龙裔族人也不假。你既存了为祸大昭的心思,也别怪我对你心狠。”
“喀嚓”一声脆响,妖骨上骤现裂痕。凤不归剧烈颤抖着,眼神都一时涣散,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本以为这些年的相处相惜、相知相许,当他和王朝天下、和谢重珩的理念冲突时,他多少有一点被人放在天平上权衡的资格。却原来,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这个七世真心不改的人,也能为了家国大义毫不犹豫地舍弃他,甚至亲手摧毁他,如同先祖凤炎牺牲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后裔去维护洪荒人族,如同生父凤烨牺牲他去解救凤氏未来的所有子孙。
从来就不会有人选择他,这是他永世不可摆脱的宿命的诅咒。
极度的不甘和愤怒中,雪地上的人又艰难挣扎出一丝清明:谢重珩唯一心许之人是凤曦,方才说出那些话,显然也早该知道他就是凤曦,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竟还会唤他凤不归?
因为我无法以凤曦或者墨漆的身份面对他。我贪恋他对凤曦深沉的心意,对墨漆毫无保留的信任,却只能在他面前做不曾伤害过他的凤不归。
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带来颅脑深处刀割般的痛,他蓦地清醒了,片刻后终于想起,那不过是他心里潜藏的对将来的恐惧而已。如今谢重珩失陷在灰雾中,踪迹全无,他正在与天绝道中枢对抗,试图打破屏障,找到那人。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心魔气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