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下)
默许了,没什么好指摘的。”
无数惨死此间的性命最终归于这两句轻飘飘的总结,不带丝毫情绪,仿如日升月落、四时错行般理所应当。
他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依然散漫道:“由此看来,祝融、句芒二峰正是他们的炼器之所。外面那些骨灰连同形成往生域中幽影的枯骨,想来都是被他们劫掠至此的凡人先祖。”
“但这些,应当都是天地开辟之后到亿万凡人居住的各个时空秘境形成之前,凡人部族还奉人皇为尊时,那段极其混乱的洪荒岁月的往事了。”
凡人时空自然化育后,形成牢固的保护屏障,将这些躯体脆弱却坚韧顽强的生灵分隔、保护起来,天地法则也逐渐变更,即使是先天神魔妖,也不敢再轻易对凡人直接下手。
今日所见所闻,只怕是大昭史官世家、万藏顾氏都没听过,更难以证实的传说。谢重珩张了张嘴,本想问他,既然知晓这么多堪称秘辛的往事,为什么单单遗漏了这群妖族的信息。
但转念一想,他将这点遮掩过去,自然是不愿说,问也白问,于是改了口:“这些也是你那秘本上记载的?”
“半数以上是,有一些是我自己从前推测的。原本我还将信将疑,但方才一见那巨型法阵,就一切都对上了。”墨漆半真半假地道。
心绪从先前的震撼和激荡中抽离,回归现世,青年沉默了。
倘若这就是炼制外间那些星铁精石之法,这条路至此也就彻底断了。莫说全往生域眼下就他们两个真正称得上生灵的活物,纵然能找出这么多的凡人,他也不可能狠戾到真用无数同类的魂魄去炼造大量兵器。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素衣雪发的男人又拍了拍他的肩,散漫微笑:“放心,方才所言是锻造神兵之法,所用材料要比那些石头高级多了。外面都是开采出来的废弃之物,以它们的质量,还配不上这么复杂尊荣的流程。”
“但,”谢重珩回过神来,发现墨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他往法阵外拖,道,“一则我们并不知晓具体炼制技术,二则,如今仍然没有找出能点燃海魔泪的方法。”
那人松开他的手腕,开始慢悠悠地满山洞走:“技术好说,但凡生产物品,总有等级档次之分。此处既然是炼器之所,除了真正的神兵之外,应该还有出产一些次等兵器。说不定相关书册就藏在什么地方。具体怎么改进运用,那就是炼器师的事了,你我也操心不着。”
“至于海魔泪么,从前你所说的,往生域中流传的太初炎火的传说也许有所谬误,我最近重新看了看秘本,倒有段差不多的记载,却不是祖神斩灭混沌后世间第一团火,而是天地间第一缕光芒太初之光。”
“传说洪荒神界第一任人皇凤炎就是太初之光转世。若我猜得不错,此人活着时为了诛妖灭魔,不惜犯下滔天杀孽,以身为祭,纵然死了化成灯火,想必不会忘了这些本能,对于产自海魔的海魔泪应该有焚烧之效,可以试试。”
世间亿万时空秘境,关于太初之光的传说不计其数,却只有极少数传承久远的族群知晓相对接近真相的几个版本,谢重珩的家族谢氏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即使如此,历经时光长河的冲刷,也无人可以考证那些代代相传的故事里,究竟还存有几分真实。
他原本想要反驳,这么重要的事,岂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虚妄的传说上。何况在他所知道的那段过往中,太初之光早已羽化归于天地,不复存在,又何来的化灯一说,但抬眼瞥见巍然凌空的巨型法阵和小山般的炼器炉,当即决定闭嘴。
谁能断定传说就一定无凭无据?就一定缥缈妄诞?焉知其中没有先祖大能的隐藏寓意?焉知不是在漫长岁月中人为地改变了模样?
思绪万千的人渐渐落在了后面,墨漆找得很专注,也没发现,素白的瘦削背影很快模糊在了幽远空间和缥缈浮云中,仿似笼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谢重珩紧紧盯着,想起方才,有片刻的凝滞。
那些凡人闻所未闻、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传说,被那人娓娓道来,竟真实到彷如亲眼所见,除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外,令人生不出丝毫质疑。
他这位盟友,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