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
按他的计划,狰营半数已经埋伏完毕,只等他得手后狰十九前去报信,便要即刻攀援而上,循小路潜上句芒主峰。
谢重珩则要率事先布置好的作战司和破敌司半数以上兵士正面突进。
佯装行刺失手时本就受了不轻的内伤,胸膛又被烙刑烫伤严重,但军情紧急,他根本来不及上药,一回去就立刻披上战甲,手提陌刀,翻身骑上了战兽①。
一声令下,大部|队浩浩荡荡,一部分径直往玉衡方向,以防那三四个镇联手杀过来;更多的兵士则全速袭向句芒峰。
如谢重珩所料,玉衡三镇原本就计划攻打开阳。两路人马迎头撞上,少不得一场混战。
玉衡三镇人多,来势汹汹,但三个镇主显然不特别齐心。谁都想抢得血食,但谁也不想消耗自己的人马;开阳方面截击的兵力少,但他们的任务只是拖住对方,不到万不得已,不需硬碰硬,一时竟呈胶着之态。
开阳离句芒并不算太远,既是突袭,自然要速战速决,以免拖得久了,以三镇的兵力同一峰四镇硬拼,增加不必要的损失。
闻听下属竟有人敢公然打上句芒峰,镇守的副峰主大怒,亲自率领一半兵力,人数几乎两倍于对手,潮水般一涌而上。
句芒主峰并不太高,与其说是峰,更像座曲线柔和、山尖平坦的矮山,巨型炉具一般。兵士从峰上俯冲而下,中间是战兽骑兵队,两侧以大量普通兵士护卫。然而战兽速度极快,飞驰如电,眨眼就将护卫远远甩开。
开阳方面却令破敌司居中,一分为二,并不与骑兵队硬拼,而是挥着陌刀擦着其侧面而过,专杀其两翼。大昭谢氏的制式陌刀素有斩山刀之称,战兽骑兵队登时被砍翻不少。
破敌司是开阳三镇选出的精锐,战力强悍,阵型多变,反应迅速,下手又准又狠,又有谢重珩结合往生域情况改良过的制式兵器加持。对方却仍是延续惯例按最原始的打法,稍遇挫折,攻势即刻大乱,几乎都在各自为战。几个来回间,竟将战兽骑兵队生生耗去了近两成。
本该属于中流砥柱的兵种,迅速面临溃散。
作战司分协左右翼,主攻对方的普通兵士,追着破敌司,刀锋般插|进了敌阵,一通绞杀。
双方震天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中,谢重珩驭着战兽寻了个稍高的位置,一边密切注视着战局,一边估摸着自己与副峰主正面决战的合适时机和方位,冷不防有人鬼魅般欺近,慢吞吞地道:“恭喜宋营长,虽不算全身而退,好歹是退回来了。”
他一惊回头,却见墨漆素衫皓发,瘦削身影立在战兽旁边,一如往常般散漫地仰首望过来,像是那天晚上的阴阳怪气都不存在。
青年忍不住笑了,本也没放在心上,便带了点调侃:“先生怎么来了?你我都在这里,也不怕前有强敌,后方叛乱,将我们一起包了馄饨?”又吸吸鼻子,疑惑道,“奇怪,你做什么了?身上怎么如此浓重的血腥味?”
墨漆定定看了他一会,却没回答他,柔声道:“句芒峰主面目万千,你怎么就不怀疑我是他假扮的?”
谢重珩笑道:“他喝了那么多黑雨,现下只怕骨头都要外酥里脆了,若还能有精力扮成你的模样来暗算我,除非这次的蚀骨期是纯粹的西贝货。”
他笑容明朗,神色轻松,头脑清晰而冷静,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除了脸色有些苍白,额角因伤痛而沁着冷汗,任谁也看不出他不久前刚刚遭受过一场酷刑,半个胸膛都血肉模糊。墨漆仰头望着他俊逸的面容,唇角弯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
虽说句芒峰主早晚都是个死,但他终究亲自动了手。纵然没当场杀了他,却用了些手段,令他生不如死。
至于理由么,他觉着倒不是因为那佝偻又猥琐的东西喝了谢重珩的血,也不是因为给人上了烙刑,单纯是因为狰十九给句芒峰主下跪时,自己的部分神识附在其身上。
区区往生域中的不人不鬼之物,竟敢受他神识所附之人下跪,岂有饶恕之理?
两人看了一会,见句芒峰人数众多,但被开阳方面破敌司和作战司反复冲杀,一时竟隐隐有不敌之势,副峰主火上心头,将剩下的兵力又压上了一半。
趁己方士气大涨之势,他率了一小队战兽骑兵,气势汹汹,径直冲过来。
谢重珩陌刀一挥,就待迎上去,墨漆慢吞吞道:“你伤成这样,还能行?”
无论这话的本意是什么,几乎没有哪个男人会忽略另一种解读。仿佛是在质疑他的能力,浓黑剑眉蓦地挑起,杏眼居高临下睨了那妖孽一眼,青年哼笑一声,驭着战兽闪电般突向对手。
但双方首领这场战终究没能打起来。
就在这时,句芒峰上骤然炸开一声巨响,惊得战场诸人都有一瞬间的呆滞,集体望过去。紧接着,数枚爆裂符自峰上激射而出,落在句芒后方队伍中。
轰隆几声,沙石激飞,几乎震得大地都在颤动。句芒阵营一时大惊,人仰马翻,自相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