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薄
“元长阙,放燕曈走。”
元长阙冷冷睨视她:“我为何要放虎归山,你又凭何向我提如此狂妄要求?”
舒望兮不为他的气势所威吓:“我有一物可与陛下交换。”
元长阙嗤之以鼻:“你二人如今皆在我掌握,你还有什么可与我交换?”
舒望兮伏首道:“陛下曾言,终有一日,要我心甘情愿,奉陛下为夫为主。”
元长阙心中一动,手中不由握紧桅栏,靠近了一些,凝神细听。
舒望兮继续说下去:“若陛下今日放燕曈及船上众人安然离去,望兮自此便心甘情愿,随侍于陛下,奉陛下……”她顿了一顿,方坚定说出“……为夫为主。”
燕曈目眦欲裂,以剑撑地,摇摇晃晃站起来:“我不答应!要你屈身事仇,还不如让我拼死一搏!”
“燕曈!”
舒望兮喝止他:“你是要我也死在此地吗?”
她双目水光盈盈:“我不想再第二次经历你死去了。”
泪珠终于还是从她眼中坠下来:“你若死了,我不独活。”
“求你,燕曈,活下去,才有以后。”
燕曈说不出话来,他闭上眼,从未这么痛恨自己,痛恨如此……无能为力。
元长阙的声音插进来,冷诮地:“好一对情意绵绵情比金坚的苦命鸳鸯啊。”
他伸手指向舒望兮:“你的交易,我答应了。”
元长阙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微笑:“现在,你新主人的第一个命令是,去退回你与燕曈的婚约。”
“是,陛下。”舒望兮柔顺地伏身答允。
巨大的悲痛,反而使得燕曈的感官麻木了,他呆滞地看着舒望兮重新登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抬头望去,心爱之人的容颜沐浴在日光之下,暖如春日,然而她说出来的话,比剑还冷:“与君为夫妻,姻缘今日绝。”
这声音,与某个遥远年岁中传来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那年红烛泪前,鸳鸯帐下,娇羞的新妇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两处的声音同时在回响:
“一别宜两宽,各自生欢喜。”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生不复相见,死不复相思。”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一口鲜血从燕曈口中喷出,他轰然倒下,跪倒在甲板上,再也无力爬起。
舒望兮的裙裾,从他身边姗姗而过。
她要走了。
燕曈伸手拉住拂过的裙裾,哀求道:“别走。”
裙裾被一点点地从他手里拉出,舒望兮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冷漠地,听起来与元长阙出奇地像:
“燕曈,手中没有权势的人,什么也握不住。”
她走了。
楼船的影子,消失在了大江的尽头。
烈日高照。
燕曈瘫倒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侍卫们从舱板里出来了,他们忧虑地靠了过来,口中在着急地说着什么。
可燕曈听不见。
此时此刻,天地中,仿佛只有他一人。
一叶孤舟,随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