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
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有人死了。坠楼。鉴于她满头血,应该是谋杀。
我按亮手机,记下了现在的时间:十二点五十五分。
深吸一口气,我换下睡衣,蹑手蹑脚出了门,轻轻敲隔壁的门。
我知道他睡眠肯定很浅,因为安室也是这样,这大概源于公安的职业素养和卧底的警觉。
果然,三四声后,我听见他在里面问了声“谁”,然后门很快就打开了。
他还穿着白色T恤,看见是我,显得有些震惊。我觉得他肯定是飞快想了些什么并加以否定了,随后表情才趋于自然。
“出事了,景光。”我用五句话高度概括了刚才的情况,他听罢,立刻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那件阿迪达斯外套,我们一起跑下楼。
管家和仆人的房间在一楼,我们第一时间敲了立花波流也的房门。他揉着眼睛疑惑地打开门,原本一丝不苟向后梳的栗色头发有些凌乱地卷曲着——原来他是自来卷,看来白天抹了不少发胶。见我俩面色焦虑,他马上绷紧了身体,警觉起来。
在他问怎么了之前,我就熟练地把刚才跟景光说的复述了一遍。
如果说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那么一个是景光在身边,另一个就是立花先生是个镇定理智的可靠男人。
听完我恐怖色彩十足的描述,他悄悄惊讶了一秒钟,很快就从房间里抓了一大把工具:三只手电,两把加固过的雨伞,雨衣,护目镜,还有一些小零碎。
他的房间好像异次元口袋,仿佛没什么是找不到的。
我们一人一只手电,来到门口。立花按下大厅靠近门那一半的灯,打开大门,冷风如入侵的敌军汹涌而入,景光把我挡在门里,立花也完全没准备我的那份雨衣和雨伞。
“夏目,好好呆在里面,我们俩就足够了。”景光朝我的肚子看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要小心啊。”
他俩都没有废话,直接钻进枪林弹雨般的恶劣天气里。
他们的身影我很快就看不见了。我只能举着手电,挨个窗户移动,像在追着火车跑,以保证他们在视野里。
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景光身手利落、敏捷,我丝毫不好奇。若没怀孕,我也可以做到,毕竟我有过从海底攀爬到甲板上的经历,只要意志意识上去,身体基础绝对不是问题。可问题是管家先生居然毫不落下风,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完全同步,仿佛身经百战。
因为尸体坠落经过我的窗口,所以两人的目标地很明确。我觉得我真是够倒霉的了,第一次遇到坠楼而死的女人,然后就招惹上了安室,这回又有一个女人摔死,我则遭遇了景光,看来我在某种程度上也自带死神光环。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尸体,并搬回了屋里。两人浑身都湿透了,我赶紧把门关上,视线落到躺着的女人身上。
景光不顾满身的雨水,弯下腰检查女人的尸体,很快他就摇头说“死透了”。
他撩开女孩的头发,带着一种很绅士的温柔,立花也伫立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眼中有种疑惑稍纵即逝。
“她应该先是被重物击中大脑,然后被抛下楼,初步看体征没有中毒迹象,但具体还是需要专业的法医检查。”景光训练有素地说,我有些戒备地瞄着管家,不明白景光为什么这么不加掩饰。
他应该是已经死了的人,就算不易容,也不应该暴露出自己警察的素养,何况——
我没有告诉他这个山庄里还潜伏着另一名组织成员,等下我必须告诉他。
“看来我得把客房里的客人们都叫醒了。”立花叹着气说,对于发现尸体,而且还是一具表情狰狞的尸体这件事,他表现得过于平静了,虽然也稍稍做出惊讶的神态,但他内心实际没有多大波澜,像是司空见惯,也可能我多心了——
“是的,请立刻去叫吧,我觉得这是目前最紧要的事,因为——”
他没有说出来,但我们两人显然都明白了。
首先,不排除有其他死者的可能;其次,凶手刚行凶不久,或许还没来得及处理自己,能籍此发现蛛丝马迹。
管家点了点头,快步走上楼梯,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景光全神贯注于死者,目光从上到下一寸寸扫过,十根修长苍白的手指在她的衣服里外仔细摸索。
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黑发被雨水浇得凌乱,白皙的面孔上是陷入深思的表情,我不忍心打扰他,便来到一楼的公共浴室,捧来一整包未拆封的长毛巾,抽出两条轻轻搭在他肩上。
他纹丝未动,似乎根本没感觉到肩膀上骤然多出的重量,依旧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尸体,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房门渐次开启,男人女人的充满诧异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他这才扭过头,朝我笑笑,站起身,用毛巾开始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