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
,用冰袋冷敷凝血的唇角。
桩桩件件,不可谓用情不深。
而迟玉挽呢,对傅先生的态度虽看不出有情,好似也并非全然无意。
念起知序两个字来,那样柔软多情。
两个人都是极好的,傅知序孤寡了这么些年,玉挽又是个需要人照应的可怜孩子。
他们要是喜结连理,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一桩姻缘。
两个人之间还差一些相处的契机和过来人的点拨。
这样想着,杨伯随傅知序一道去了书房。
傅知序面色不掩隐忧,眉目深折。
“事到如今,我不知道将林璋的遗物交给小玉到底是好是坏。”
小玉有心复刊,可这桩事劳心劳力。他孱弱多病,还没有真正开始就要面临千难万阻,将来怎么坚持下去?
杨伯好心提点,“有先生帮衬左右,迟少爷必定舒心不少。”
傅知序走到案前,慢条斯理地铺纸,又提了一杆笔。
眼前浮现玉挽宜喜宜嗔的容颜,落笔的同时,他才道:
“小玉知书守礼,怕他……不肯要我的帮衬。”
外界顶顶有名的书画大家傅知序,此刻竟有些患得患失。
杨伯耐心劝解,“于朋友,是帮衬,于晚辈,是扶持,先生要是换个更名正言顺的身份呢?”
笔尖一滞,在纸上晕开一个斗大的墨点。
傅知序怔然片刻,旋即温声道:“不会有别的身份。”
“先生难道不是……”
傅知序稍提高了音量,语气略显肃然,“我当杨伯开玩笑,对小玉,别胡言乱语。”
杨伯还想再说什么,傅知序摆了摆手,不再回应。
深夜寂寂,灯烛摇曳。
桌前画作墨迹未干。
画中,身穿长衫的青年置于水软山温的景色中,手执素绢,体态纤柔,清微淡远,不甚楚楚动人。
美人眼睛部分却留了空。
傅知序反复提笔又搁下。
他画不出小玉的眼睛。
柔软,漆黑,难懂的一双眼。
想了许久,傅知序添了一道纯色的素帛,遮住了玉挽的双目。
他凝神注视着画里的迟玉挽,安静等着墨水变干。
恍然间想到杨伯的话,傅知序低下头,温文尔雅地笑起来。
四十岁的年纪,比小玉年长一轮不止,早就不再妄想。
他珍爱他,关照他,这份心意是浸透在骨子里的。
他从年少时就等着跟他见面,等着跟他相识相知,等了几十个四季轮回。
二十岁时,傅知序想过送给他亲手折的纸鸢。
三十岁时,傅知序想过送给他满园的白色蔷薇。
现在他四十岁了,小玉正是风华意气的年纪,他什么也不想了。
也好。
傅知序对自己说,也好。
他成熟了,不再抱有无知幻想,为人处事足够稳重冷静,真正成为了可以依靠的存在,当迟玉挽真正的长辈,再好不过。
况且,他能察觉出,小玉需要有这样一个长辈。林璋严苛,迟玉挽的生命里,这样一个稳重如山又温柔可亲的角色是缺位的,哪怕能替他填补一星半点的遗憾,已经是十足幸事。
傅知序垂下眼睑,小心仔细地将画卷收起,一并将不该有的情愫尽数压在心底。
*
翌日,天光乍破,杨庄四周静谧。
迟玉挽晨起,沐浴过后,携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推开窗户。
傅知序恰好站在门外,手臂半抬作势要敲门。
抬首侧目,两人视线相触,不约而同地惧是一愣。
相接的目光很快又分开。
迟玉挽打开屋门,神色如常地礼貌颔首,“知序。”
傅知序视线掠过他,料想小玉不记得昨夜半梦半醒间发生的事情,笑了笑,道:“杨伯熬了养生粥。”
他昨天心绪混沌时咬破了舌头,热粥方便吞咽。
迟玉挽倚门而立,唇边绽起恬淡的笑意。
“杨伯手艺很好。”
吃完一顿便饭,迟玉挽委婉地表达欲要告辞的意思。
他的脸色似是颇难为情,不紧不慢道:“总留在这里,实在叨扰。”
傅知序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
上次说暂住七天,满打满算今天刚巧是第七天。
一时无言静默。
杨伯看不下去,忍不住替傅知序打圆场,“杨庄就是你的家,住在家里,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迟玉挽低眉。
他留在这里,知序处处照顾,杨伯也比平常更加劳累,给所有人都添了麻烦。
傅知序看出他的顾虑,并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