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课
夏逢山见他神色自若,不由露出惭色。
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人物,里头可有不少写进历史书和考卷里的名人大家,德高望重,不是等闲之辈。
夏逢山是个百事通,但有个不为人知的弱点,打从上学读书边便有了,他的的确确对文学一无所知,更别说人文大家,光是听了名字就发憷。
可这是楚总下的命令,他要替迟玉挽周旋,保全他不受丁点儿委屈。
迟玉挽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很是体谅他的难处,笑道:“夏先生去休息吧,你累了太久,我可以自己进去。”
他这样知冷知热,令夏逢山心中一暖,踌躇道:“不过楚总……”
迟玉挽眼中轻柔笑意淡淡,“楚先生那一边,我会说清楚。”
迟玉挽一个人去了休息室,面见一群著作等身的文学大家。
半途,借着添茶水的功夫,夏逢山进去探看了一眼。
迟玉挽同他们很谈得来,言谈得体,一举一动风度极好,也不会将话语落到地上。
对面的名家大佬没有想象中的眼高于顶,更没有为难迟玉挽,甚至是怀了一种满目慈爱的神情。
他们让迟玉挽坐在了中央软椅,围着他落座一圈。
退出休息室外,夏逢山关门时隐约听见有人亲切叫着:“小玉、小玉。”
小玉?休息室里叫小玉的别无他人,只能是迟玉挽。
夏特助暗自吸了口气,简直要对迟玉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高门阔少他见得多,像迟玉挽这样骨子里有一种大家气质的却极少,令人情不自禁折服的气质,日后成就必定不凡。
到时也不知楚总还能不能配得上他。
正想着,皮鞋声嗒嗒,楚辙舟迈着大步朝这里走过来,他应酬才停,忙里抽闲过来看一看迟玉挽。
见夏逢山候在外廊,他眼神一凝,“怎么没进去?”
夏逢山坦诚道:“迟先生游刃有余,我进去了,反给人添乱。”
楚辙舟微一点头,没再追究。
夏逢山松了口气,然而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道:“楚总,有件事我得和您知会一声。”
他把今晚蒋家少爷拦住迟玉挽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楚辙舟。
这次跟之前迟玉挽被陌生男人抱回家的事情不一样,他们在楚氏的地盘,又事关迟玉挽,一粒芝麻大点儿的事,也不敢轻视隐瞒。
夏助理提议道:“楚总,需要我私下查一下迟先生……”
他原先以为迟先生是小可怜,今天又猜测他或许家世不凡才对,总之,迟玉挽在他心里愈发神秘。
话未说完,楚辙舟冰凉的目光直直射向他,面无表情,眸中警告寒意深重。
夏逢山暗暗心惊,眼观鼻鼻观心,当即识趣闭了嘴。
楚辙舟沉吟片刻,问:“他们起了争执没有?”
“这倒没有,蒋少爷当时看起来情绪有些奇怪的激动。”
楚辙舟合眼,捏了捏眉心,不知为何隐约觉得不安。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再管。”
夏逢山称是。
宴会散场,宾客尽归。
楚辙舟喝了酒,授意夏逢山将迟玉挽送回家。
深夜,他独坐高楼。
男人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酒气,因此不想太靠近迟玉挽,没陪同他回家,怕惹他不舒服。
办公桌上躺了一幅题字,是晚宴最后,一位名家当场为楚氏集团赠写的贺词。
老人家那样的身份,能莅临已经是赏了光,何况还是价值千金不换的亲自题字。
楚辙舟没由来却十分笃定觉得……应当是迟玉挽的功劳。
给了他什么薄礼,他向来要还回来。迟玉挽或许为了自己,也向他们讨了个情。
同一片万籁俱寂的黑夜之下,公寓书房,一豆灯光倒映在迟玉挽的瞳仁里。
他的桌上散放着一沓资料,白纸黑字的一份《复刊可行性论证报告》,末尾的注册责任编辑一栏,落款签字人是迟玉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关于项目申请的零落材料。
写得累了,渐渐搁笔。
需要解决的事情异常繁多,近几天忙起来,迟玉挽都是在书房里睡过去,他枕臂侧眠,单薄的肩膀披了一件棉衫外套。
清早。
伏桌而眠的青年朦胧转醒,简单洗漱收拾过后,准备前去上课。刚要出门,不期然,收到了电话通知。
打来电话的是丰海大学教务处的一位小姑娘,她很小心翼翼地道:
“迟教授,非常抱歉,学院这边近期不需要您来上课了,您的课程将由学院其他老师暂时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