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世平
翌日,陆清鹊起床就没见到顾景渊,询问云牧,才知道他一早就去临镇县衙了,想起梁晚意交给他的文书,她心底沉了沉,不知知县会做何处理。
直至下午,顾景渊仍没回来,眼看着天色渐晚,夕阳西下,朦胧的夜色笼罩大地,陆清鹊心提了起来。
但还是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做好了饭。她去门口张望了五六次,除去一些过路人她再也没见到旁人。
不知怎么的,陆清鹊忽然想起了两个月前,顾景渊被官兵带到县衙的情景,前景未知,她担忧极了,恨不能插上翅膀去一探究竟。
而现在他迟迟未归,会不会因为上次秦赖子之事未解决完全,被知县扣押住?
她无意识地用手摩挲着衣角,浅绿色的衣衫被揉得多了很多皱褶,平日里洗衣服她都会仔细抻平晾干,断不会让衣服存了褶皱的。
云牧先吃过饭,自己在一旁玩耍去了。陆清鹊没什么心情吃,只是将饭菜放回锅中,就着锅底灰烬的余温给饭菜保温。
月亮升起,斜挂树枝,皎洁明亮,不带一丝污浊。周围闪着几颗星星,或明或暗,或远或近,在暗黑色天空中点缀其间。
清风徐来,夜色微凉,院落里静默着的是花木的影子,给夜色添了浓重的几笔。
陆清鹊盯着点燃的烛火,看着它一点一点燃烧缩短,一点点变暗,又被重新挑亮,如此反复几次,云牧打了个哈欠,终究是困了。
他揉着眼睛向陆清鹊道了晚安,进了房间去了。
陆清鹊披上一件衣服,点燃灯笼,握在左手里,穿过院落,走出大门,回过头将门锁好,再一步步走到村口。
乡下人家晚间是寂静的,若是无事,没人会在晚上出门去。一路上,偶尔有几声犬吠自深巷中传来,也有几声孩童啼哭声,这些声音在陆清鹊耳中格外清晰,也让她心稍安定。她披着月色,独自站立在村口的槐树下,静静地向东边望去,夜色掩盖之下,无论是什么都不能看清楚,好在月光明亮,能使她勉强辨物。
不知等了多久,月亮渐渐落下,夜色渐深,凉意更甚,陆清鹊裹紧了衣衫。远处慢慢走来一道身影,距离尚远,夜色朦胧,陆清鹊模模糊糊看不清来人是谁。
她举起手中的灯笼,向前张望着。
那道身影酷似他,磊落清俊,颀长挺拔,但陆清鹊仍然不确定,她举着灯笼朝着他走了几步。
两人相隔几米的时候,她才堪堪看清,来人正是顾景渊。
他似乎也没料到陆清鹊会在这里等她,待完全看清她的脸后,顾景渊装作不在意状,脸上却有着微小的笑意,“这么晚你不在家中好好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陆清鹊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睡不着,出来走走,哪里知道会碰见你。”
头顶传来顾景渊的轻笑声,听起来竟是颇为愉悦,“谁家女子半夜跑出来闲逛,我看也就只有你了吧?”
陆清鹊抿了抿嘴,“且不说这些了,你今日可还算顺利?”
“今日何事?”顾景渊语气中带着惊讶和询问。
“今日……不就是你去县衙送文书之事吗?”
“哦?”顾景渊揶揄道,“我并未告诉你,你又是从何得知?莫不是你去问了云牧?”
陆清鹊拧了拧秀眉,“便是问了小牧又怎的?”
“看来,清鹊你还是关心我的吧。”
说这话时,顾景渊弯下腰,和陆清鹊面对面,眼睛直视着她。
他的眼睛极亮,即便是在月色中,陆清鹊也能看到其中点点星火般的灼热。
顾景渊抬手摸上陆清鹊的脸颊,从眼角向下滑,一直延伸到嘴角,炽热的眼神也跟着他手的动作一同向下滑,一直到陆清鹊白皙纤细的脖颈处才停下来。
陆清鹊身形未动,只是感觉有一道酥麻之感从他触摸的地方延伸开来,无可抑制。
他薄唇轻启,“陆清鹊,你还敢说不在意我?为何打听我的去处?为何半夜出门等我回来?”
他手指轻轻用力,捏了捏陆清鹊的脸颊,“心口不一,自欺欺人。”
陆清鹊脸颊涨红,慌忙打掉顾景渊的手,“张口就来,胡言乱语。”
顾景渊直起身子,看向远方,语气回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知县已看过文书,有关瘟疫一事,他会将告示下达各处,并通知周边所有县,以便戒备。”
陆清鹊点点头,语气放松了下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剩下的,便是时间问题了。”
顾景渊闻言,再次看向她,微风吹过,他宽大的袖口与她的衣袖相接,远处看去,仿佛两人手牵手,肩并肩,亲密无间。
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又道,“只是不知此次瘟疫,又将会有多大的影响,百姓能否渡过难关。”
听着他语气中丝丝怅然,陆清鹊顿了顿,而后又坚定道,“会渡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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