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的本质》
罗伯特·斯科尔斯《叙事的本质》
(于雷译)
1.
今天开始看《三国演义》原著,发现桃园结义的开头剧情推进很快,没什么废话,但其实也少有细节描写,三个人的相识就是偶遇。我记得剧版这一段其实是有一些戏剧性的情节安排,比如关、张二人冲突和刘备拉架,这样就把三人的相逢结义过程趣味化,也更符合现代人的理解。联想到最近读的《叙事的本质》,可能这也是古代叙事与现代叙事的不同之处,现代叙事更强调戏剧冲突,古代叙事则重点围绕主情节脉络展开,对情节铺垫和高潮的理解与现代不同。所以之前看《西游记》原著也有类似的感受,就是打妖怪写得很乏味且模式化,而且最终收服妖怪就是一两句话的事,没有明显的“紧张刺激”的情节和剧情高潮。
另外,之前看《西游记》和现在看三国,我都发现评论里有很多质疑剧情合理性的发言。如果用最近在《叙事的本质》里读到的内容来解释,大概就是西游和三国的文本写作参考、结合了一些民间传说(口头叙事),口头叙事本身与书写叙事有一定的区别,用“民间传说”来理解或许更好懂,很多传说本身不讲求细节逻辑,只重在宣传英雄事迹或者故事本身的教育性,且为这一目的服务而对情节、人物有夸张、美化的处理,所以结合这些民间传说的书面作品也会或多或少具备这样的特征。
(还有一方面,当时故事受众所在的环境对故事的要求或许也与现代不同,并没有如今这样注重故事和人物的逻辑感/合理性。)
2.
【“从真正的意义上说,心理性呈现要比社会性呈现更具摹仿力。社会情境模式下的人物塑造不可避免会伴随着一种泛化过程,它为例释性人物塑造及寓言开辟了道路;相比之下,思想呈现模式下的人物塑造却并不一定需要借助于心理学分类体系。伴随心理性趋向所呈现的人物往往是高度个体化的,他们绝非抽象和泛化的产物,其动机也不易受制于一成不变的道德诠释。”
——《叙事的本质》】
读到这一段我也感觉很赞同!脱离文学创作,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人都具备“社会性”和“个人性”两个方面,它们都是“自我”的组成部分。“社会性”往往体现在我们的各种身份特征上:孩子,父母,儿童,青少年,成人,老人,女性,男性,学生,老师……还有不同阶级等等。这些身份特征会一定程度上影响我们的社会行为,比如学生要去上学,老师要去教书,儿童和老人在普遍社会意义上属于弱势群体。虽然我们的社会行为中也会或多或少体现我们的个性,但它不可避免受限于各种“身份框架”。所以在人物塑造中,人物心理的呈现往往比人物的社会行为更具“个人性”特点,也更能展现一个人的灵魂。(尤其是对于现实生活中沉默寡言、个性似乎不太鲜明的人来说,ta们的思想往往更能展现ta们的灵魂)
当然,前提依然是那一点:每个人的思想、言语和行为都并非完全统一的,三者之间任意两者都不可能完全划上等号,同时它们也有部分的重叠。这一点放在日常生活和文学创作里都很好理解,比如我们与一个人“深谈”的次数越多,对这个人的了解一定越深,因为“深谈”往往意味着将人的思想中不常表露的内容通过言语表达出来。包括我们在互联网上结识的网友,也许在一些热爱通过文字分享个人观点和情感的网友身上,我们能窥见的思想会比ta周围人了解的更多,所以即使没有真正见过面、打过交道,我们也会把ta当做一个形象鲜明的朋友,认为自己对ta无比熟悉。
这一点之前在读《战争与和平》以及《卡拉马佐夫兄弟》的时候感受很深,大段大段的人物对话和心描写通常都在展现不同人物的想法和观点,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人物的行为不是那么“个性”,每个人物的形象也非常鲜明,对我来说这种塑造甚至比纯粹的人物行为塑造更丰富立体。
3.
“叙事中的人物”这个部分也解答了我的一些困惑。现在在写背景比较复杂的故事,对于需要多花笔墨去刻画的人物总有些疑虑:一来他们都有各自独特的人格,二来他们也是某一种或者多种身份的代表,在故事里同时承担着把复杂背景矛盾具象化的功能。我和现在的部分读者一样,不论站在读者还是作者的视角,都比较注重人物的独特人格呈现,但在创作故事的过程中不得不面对人物“功能性”的一面(类似的问题包括“圆形人物”和“扁形人物”的问题,这个在之前读《文学批评入门》时也找到了一种答案),从这个方面去解读时,常常会陷入“是否不够尊重人物”的疑虑中。所以在选择需要重点刻画的人物时我会特别小心,尽量在已经有较明确的独立人格的人物中,从“典型性”方面选择更合适的人来刻画,但同时也总是考虑:人(物)的“自我”到底是指什么?是指人在剥离社会性的“身份”后剩下的“个性”,还是集这种“个性”以及“社会性”于一身?潜意识里我认为后者才是更合理的答案,但又担心在人物塑造过程中让人物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