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
人!
至于惠安妃的死,正如之前他们猜测的一般——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这是南诏出兵的理由。
一个冠冕堂皇的出兵理由。
……
真相大白后,余下的事情便只交给温贺一个人去处理。从客栈离开,楚闻年心情烂到了极点,他随意找了处无人打扰的地方,抱着几坛烈酒,一个人从天亮喝到了天黑。
夜半三更,冷风如箫。
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街上,几乎没了人影。
楚闻年拎着最后一坛酒,跌跌撞撞地走在街道中央,等酒水见底,楚闻年一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东宫。
两扇朱红大门紧闭,旁侧的两只石狮子凶狠威猛,一派肃穆。
楚闻年头昏得紧,没分出心神去想明白自己为何摸到了这里,一阵头晕目眩后,他背靠着石狮子滑坐在地。
楚闻年半眯着眼,望着悬在乌云中的银月,深埋于心的痛苦借着醉意肆意弥漫,疼得他眼眶泛红。
如果不是七年前的柳州之乱,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认识南诏的那东西。
当年南诏兵临攻破安南,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来到了柳州城下。守城的将领弃城而逃,手无寸铁的百姓成了南诏马蹄下的残骸。
南诏士兵在柳州城内烧杀抢掠,几乎无恶不作,甚至举行祭祀,割下柳州城的年轻男女的耳鼻,制成所谓的通灵之物,庆祝他们的胜利。
楚闻年双目猩红,一只手死死攥着酒坛口沿,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后,温热的鲜血缓缓从他修长的指骨间流出,悄无声息地砸落在地。
像雨。
更像泪。
楚闻年痛苦地闭了闭眼。
当年他从尸山血海中翻找出养父的尸体时,养父的双耳皆已被人残忍地割去……
桃花坞内,灯火未灭。
池鱼坐在书案前静静看书,翻页时的窸窸窣窣声钻入耳中,令一旁的春莺昏昏欲睡。
一个不留神,春莺没站稳,踉跄半步,膝盖恰好撞在了书案一角,痛得他她小脸惨白,桌案上的墨汁也撒了出来,弄脏了旁边的书册。
春莺困意顿然消散,慌忙收拾好桌案上的狼藉,然后跪地求饶。
池鱼温柔地笑了笑:“没事,你不必陪着我,回自己房中去睡吧,我看完这页就结束。”
春莺犹豫不决。
自前日程姑娘从别苑回来,每晚都要挑灯看书看到半夜三更,春莺白日要照顾她,夜晚还要陪读书读到深夜,这会儿实在是熬不住了。
她既不放心,也捱不住波涛汹涌的困意,几番挣扎,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又不放心地叮嘱几句,这才离开。
房门一开一合,四周重新归于沉寂。池鱼慢慢合上书册,几步走到一旁的几案前,将上面正在徐徐燃烧的熏香熄灭,然后把香炉中的灰烬倒在暖炉的炭火中。
池鱼敛眸。
夜色和烛影在她眼底投下一片荡不开的深渊。
那是她特制的安神香,没什么毒性,只是会让人比以往更加嗜睡而已。
池鱼重新盖上香炉
算算日子,这是她回东宫的第二天,也是她等楚闻年的第二天。
新婚之夜,程家姑娘被太子接回东宫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上京城,以楚闻年的心思,不可能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
池鱼抿了抿唇,神情病恹恹的。
只要楚闻年当日的与她说的话是真心的,他不会不来寻她。
真心……
池鱼自嘲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怎么还是这么愚笨,事已至此,怎的还轻易将自身大事寄托在旁人身上。
正想着,忽听几下极轻的“咚咚”声从内室传来,打断了池鱼的思绪。
她怔了怔。
又听那声音按照某种韵律缓慢响起,她稳了稳心神,绕过屏风来到内室,披了一件厚氅,才轻轻打开了后窗。
冷风裹着月色袭入,站在窗外的人身披凉凉夜色,黑沉沉的眼眸亮若灿星,眼底的深色却又如同看不见底的水渊。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淡白的银辉垂落于黑发间,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清冷又孤寂。
良久,楚闻年看着她,薄唇微动:“来给姑娘报恩了。”
夜风拂过,留有余声,还夹藏了一股淡淡的酒香,池鱼的目光悄然落至楚闻年泛着薄红的面颊,意识到了这人是喝了酒的。
池鱼本想请人进屋,但闻到酒香后,她便改了心思,歉意一笑:“夜已入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还请世子见谅。”
闻言,楚闻年嗤笑一声,随手将自己刚从楚府拿出来的甜酒放置在窗台。
水玉瓶身,淡香似蜜。
池鱼垂眸,把东西接了过去。
楚闻年还算满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