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
一个男人说话。
意识还在犹豫,双脚已经带着他闪到了那丛比人还高的绿植后面。
和陈默说话的那个男人他之前见过,曾约陈默喝酒泡温泉什么的,还有一次,他竟作为慈善助学的金主出现在他所供职的特殊教育学校里。
他们应该只是工作伙伴,高歌倔强地说服自己。
高歌站在角落,看不到陈默的脸,也不知道她正对着那个男人展露出怎样的表情。他只是焦灼无比地在原地等着,那面对面站着的二人大约又说了几分钟,陈默终于矮身坐进了旁边那辆车里。
高歌顿时轻松了不少。
男人却没有走开,他站在她身侧,绅士般抬起了手,帮她挡住头顶防止碰头,随后男人也跟着钻进了车里。
明明刚能自由喘气了,这一眼,看得高歌又差点心梗。
一瞬间,高歌萌生出飞奔到停车场驱车跟随这辆黑色商务车的念头,很快,他被自己这个想法结结实实吓到。
陈默是自由而独立的,换句话说,不管她和谁在一起去到哪里,他都无权干涉。
可是,高歌也清晰地体会到心底那压都压不住的妒意。
他开始嫉妒那个男人,对方可以正大光明地约陈默出去玩,可以在陈默的陪同下出席活动,甚至可以和陈默一起坐进同一辆车里。
而他却只能躲在不见人的黑暗角落一直往下堕。
高歌叹气,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晚上被使用,白天被忽视,如此循环往复,他会坏掉的。
***
“陈总在看什么?”
陈默从车窗外收回视线,对旁边的余声客套地笑笑:“余总,倒是你,元旦假期在夏城过得很愉快吧?”
余声并不正面回答她,而是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陈默心说,你人脉都撤了我何必还留在那里?
“心里还想着项目上的事,休假哪有工作让人踏实啊。”陈默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余声。
余声干巴巴地笑道:“陈总这事业心,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余总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家族产业,能力强,有人脉,我仰望还来不及。”陈默皮笑肉不笑。
“啊,说起这个,”余声似乎是抓住了陈默话里故意放出的钩子,连忙接管了话题,“元旦那几天抱歉食言,没带你去见成那几个朋友,下次一定补上。”
陈默看着他的脸,并没有说什么。
余声继续找补:“说来正好,我有个做文创品牌的朋友最近要来冬城出差,到时候我组个局,介绍陈总认识。”
“余总,”陈默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打趣反问,“你不会又在无中生友了吧?”
余声总是淡定的表情终于慌了一瞬,他有点尴尬地匆忙舔了舔嘴唇,连声解释:“陈总别开我玩笑了,我说话算话,下次一定向你引荐!”
下次一定。陈默突然很讨厌这样的话术。
虽然社交这件事生来就有一层虚伪的外壳,但“下次一定”,一定是其中的虚伪之王。
于是她抬眼看向余声,故作上钩般兴致勃勃,探身追问:“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来冬城呀?”
“哈哈,其实是上次喝酒时他提了一句要过来,等具体时间定下来,我再告诉你。”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推进:“要不余总现在就问问,确认一下?我正好也可以把日程提前空出来作陪。”
说着便从包里摸出一只小本子,余声见状,那几乎难掩的尴尬就要溢出:“额,现在这个点,也太早了,他这会儿好像还在国外,有时差......”
陈默失望:“好吧。”
“下次吧,下次敲定了时间,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陈总。”
余声凿凿的语气让陈默觉得可笑无比,看来他只是空有嘴皮子,却从没有打算和她共享人脉罢了。
陈默低头,嘲讽地笑了一下,怔怔看着手中的那只小本子,暗自想着,没有下次了。
欸?这个本子是什么时候跑进她包里的?陈默抬手,仔细打量起手中这只银灰色封皮的便签本,一头雾水。
封面上的logo和酒店一致,应该是酒店客房提供的便签本。
陈默回想起来,大概是昨晚看资料时为了做笔记放在茶几上的,早上出门时有点急,便将它连同桌上的手机充电器一起塞进了包里。
她一边想一边随手翻开封面,前几页撕掉了,中缝还留着毛糙的痕迹。
她想起昨晚高歌用过这个便签本,还撕下了几页给那些资料做备注,纸页上还有他用力书写时留下的拓印。
他的字很好看,字字有力,刚健俊秀,记得从前语文老师曾在班里如此表扬过。
出于好奇,她便单拎出那一页纸举到眼前。
车窗外的暗淡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