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匆推门就进，凌云站在门口等了下，见病房里有人已经开始交谈，便也悄悄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但只有一张病房上躺了个半大少年，一条腿被高高吊起，夹着一堆金属的夹子，那少年刘海略长，半挡着脸，看不清样子。

病床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脸色苍白消瘦，面带愁容，见戴剑辉抱着个孩子进来，连身都没抬一下，就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声音似是带着些不稳似的说：“这就是你迟迟不回来的原因。”

戴剑辉满脸愧疚，他蹲下把凌晨放到地上，反手搂住妻子，“对不起，秀云，是我对不起你和青林。”

“爸……”床上的少年挣扎着起来，夫妻俩再顾不得别的，忙一边一个去扶他，“青林，你别动，当心再抻着。”

凌晨站到地上后就跌跌撞撞朝凌云的方向走，凌云往前迎了迎，蹲下把他搂在怀里，比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静静的不要吵。

直到凌晨把头埋到毛绒熊的身上，没忍住打了个小喷嚏，那一家三口才想起门口还有两个人，三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凌云站直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大方些，说：“阿姨好，我是凌云。”

那少年一下子缩回被子里，把整个头都埋了起来。

夫妻俩看看病床上的儿子，再看看门口的俩孩子，一时相对无言。

戴剑辉在一旁试图活跃气氛：“秀云，这就是凌哥的两个孩子，”又转向凌云说：“小云，晨晨，叫婶婶。”

“婶婶您好。”凌云大大方方的，凌晨把头藏在姐姐腿后，不敢看她们。

“床上那坨，就是我跟你说的青林弟弟，比你还小两岁，”戴剑辉捅捅床上的大虫子，“要不要跟姐姐和弟弟打个招呼？”

大虫子蠕动了一下，脑袋埋得更深了。

余秀云摇了摇头，招手让凌云她们过来，“既然老戴把你们接过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慢慢相处吧。”

凌云见她神色平淡，既没有故作喜悦，也没有不耐或厌烦，只透着浅淡的疏离而已，便也没再多说话，以免凭空惹得人不高兴。

余秀云看凌云虽然黑瘦了些，但五官能看出来还是清秀的，性格也安静，她身边那个小男孩也没有大吵大闹，心里先暗暗点了头。

她伸手把凌云怀里的玩偶熊拿过来，凌云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松手了，余秀云见小熊挺有分量，多看了两眼才放到床头，“小云，你有心了，这么远过来，还带礼物给弟弟。”

凌云伸手在鼻子底下蹭了下，没说话，只能笑了笑。

“你和晨晨暂时住这个房间，”从医院出来，戴剑辉先带凌云姐弟回了家安顿，一边给她介绍一边说：“你也看到了，去年我突然从林场离开，就是因为青林出车祸，受了很严重的伤，本来养了几个月，已经可以下地了，但他跟人……不小心又伤了，恰巧我又不在，你婶婶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难免就有没顾到的地方，这房间暂时是简陋了些，等过了这阵子，我和婶婶带你去挑些喜欢的新家具、新衣服好吗？”

他家就在家具厂的后院，辟出一块地方，盖了常见的两层小楼，进门后是一个很大的客厅，接着是厨房卫生间和几个房间，司机老穆的老婆算是家里半个保姆，有时候也会在一楼睡，楼上主要是主人和三个孩子的房间。

分给凌云姐弟的是一楼朝北的房间，但房间不小，能放下两张单人床，还有个大衣柜，桌椅也都有，一扇高高的大窗半开着，正对着外面的铁栅栏，再往远去就是一片杂密的树林了。

“这里已经很好了，比以前住的大炕强。”凌云笑着说，放开凌晨让他自己走进去，“慢慢走，当心摔到。”

“我就说大门怎么开着，我明明关好的，戴总回来了？”一道有些尖利的嗓音在客厅响起，随后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站在门口看着众人笑着说。

凌云吃了一惊，赶忙转过身来，却见是一个脸色蜡黄的女人，凸颧骨，狭长眼，穿的是一件带碎花的长袖衬衫，怀里抱着个孩子，看着跟凌晨差不多大。

“穆嫂，把青河接回来了？”戴剑辉却笑着迎了上去，接过她怀里的孩子，那小男孩看见他，早乐得乍着小胳膊等他抱，一贴到戴剑辉怀里，马上甜甜的叫了声：“爸爸~”

“哎~好儿子！”戴剑辉亲昵地贴了贴白嫩嫩的小儿子，这才想起来给穆嫂介绍，“穆嫂，这就是我电话里说的，凌云，小的是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