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老人与旧日之海

「命运」一词总是扑朔迷离，难以寻踪觅迹，但并非完全无迹可寻，所谓“三岁看到老”，总是有些许征兆能让这一现象不再那么难以琢磨。

正如段瑶躺在床上，使用最简单实惠的全息头盔载入超梦的迷离世界之时，也许正是因为「命运」，当然，还有一些小小的偏差：例如年久失修这种场外因素，但总归来说就是——她遇见了故障。

滋啦——滋啦——滋啦——

刺耳的电子音不断回响，正如古井中极细的涟漪，少女一度觉得头都要爆炸了，可就在崩溃的临界点，这股声音突然消失，可随即而来的却是仿若死一样的寂静。

像是投井而死的女人，像是浅水中最美的溺水者……在那吸收一切声音的寂静中，死亡的阴影悄然而至，这并不像是深入超梦世界那种轻松又迷离的感受，而是像在空无的迦南之洞的境界深渊逆行。

“这里是哪里？”段瑶情不自禁如此问道，在超梦的世界，她可以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快速地通过“文字转语音”直接“说出来。”

“旧日之海。”低沉又苍老，浑浊而嘶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段瑶猛得回过头，那种仿佛被包裹，被寂静包裹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她似乎站在一条破船上，脚下摇摇晃晃的船底和其下永不停歇的水流，不远处正是那个发出声音的，低着头，拿着一根破旧的鱼竿的耄耋老人。

“您是？”面对这样一个看似古怪，垂垂老矣的男人，段瑶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危险，而是一种较为舒心的，可以依赖的感受。

在超梦之外的那个世界，老人其实已经不再多见了，因为总有各式各样的技术能够让人们虚伪地永葆青春，好像除了些许爱好之外，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样子保持是老年人的状态。

但眼前的那个老人并不是那个世界那种又虚又假的形态，段瑶能够感觉到时间在眼前这人身上凝聚的魔力，也带走了许多，他身上有一种岁月的刻痕在里面，真正的年长，成熟，饱含经验，同时难免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固执和力不从心。

“叫我圣地亚哥。”老人的喉咙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一样，喉间的组织因为缺水而粘结，用个很奇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就像是墓穴里的蜘蛛网。

段瑶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没带水，这让她有些挫败，进入超梦世界的精神体和她本人一样，她外面的身体就没有带什么其他的东西，自然这个世界里也不会有。

虽然知道在超梦世界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至少不会真的溺死，但是段瑶还是为了保持平衡，在破船上找了个角落坐下。

“抱歉，老人家，我不太明白……”出于礼貌，和一些下意识的习惯问题，段瑶并没有直呼其名，而是用了些许较为恭敬的语气，她已经习惯这样对待老人家，正如她尚未穿越之前在那个世界所做的一般。

“旧日之海……”老人浑浊却掩盖不住精明强干的双眼瞥了少女一眼，“这里是比‘旧世界’的海……还要原始而危险的……‘原初之海’！”

老人话音刚落，离他们不远处的海域便跃起一只难以形容的古怪大鱼，虽然大雨很快就摔进海中，引起大浪，使小破船晃晃荡荡，因此段瑶只看清楚了大鱼的嘴部——那硕大的，没有牙齿的嘴，或者说遍布如图钉般细小，但数量巨多的牙齿的嘴，能够将自己的头整个吞下，然后将其变成肉沫。

只此一眼，少女就能够非常确切的感受到这片海域的危险，同时为自己身处这条破船上感到一阵恐惧。

这条小破船甚至是木质的，木料已经湿透，呈现出一种黑质的深色，散发出海水独有的腥气，虽然已经顽强的撑到了现在，但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这样散架。

“嗬嗬。”老人有点像是恐吓似的，发出了奇怪的笑声，“小姑娘，你害怕吗？害怕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段摇凝神想了想，这里应该的确就是《深蓝》的世界，一个由真人导演和虚拟技术构造的超梦宇宙，眼前的老人应该是NPC，虽然之前遭遇了故障，但程序似乎还是在正常运行。

因为有些着急，再加上《深蓝》在宣发上的无力以及情报的稀缺，段瑶并没有系统地了解这部超梦的具体内容，这就导致她并不知道这个超梦的具体情节和里面NPC的说话方式，以及通关的程序。

思及此处，段瑶准备走一步看一步，但她此时的沉默却被智能的NPC视作犹豫，老人从干涩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哼笑，“小姑娘，你后悔了吗？”

“大概是没有的。”段瑶回答得非常认真，非常诚恳，不管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还是已经选择的事情，她都不会轻而易举地后悔，否则就是对过去自己的不尊重，段瑶想要爱自己，自然就不会后悔。

“不后悔就好噢——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从一开始的低声笑，慢慢转变为哈哈大笑，最后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直咳嗽，简直想要把肺和胃都笑出来似的，但因为缺水，老人最后直咳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