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子。
现下想起来,也才豁然开朗,难怪当今圣上子嗣众多,却唯独对他一人赞誉有加。
至少,同为皇嗣的景嫆,宁愿与她争一艘画舫,也绝不会如景曜一般,亲身置于人群中,听民所听,看民所看。
曲瑶镜将玉瓶放回桌,景曜话中的邀约之意明显,却又有些模棱两可,分不清是客套还是真心。
曲瑶镜正想说,此番他们回京是为齐国公六十大寿,等寿筵做完,怕是要走的。
话临出口时,转念一想,兄长曲玉衡已经及冠一年,亲事还未有着落,等中秋便又是她及笄,两桩大事未了,恐怕爹娘近期都不会轻易离京。
思及此,曲瑶镜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继续提心吊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抿着嘴笑笑。
在京中留下,便意味着她能多些时日细细甄别,能在那人羽翼未丰之前将他揪出来,自然是极好的,但多留一刻也多一分变数。
曲瑶镜原也不是没想过,带着寿宁长公主夫妇远远离京,山长水远再也不回来,可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比起未知,她更愿意将恶果扼杀在襁褓中,以绝后患。
她原将景曜定作恶果,可种种迹象对比,他与梦中那人,分明就是截然不同,甚至风马牛不相及。
曲瑶镜端着茶碗浅啜,余光打量着景曜,更多的是在看他那双眼睛,乍见之初的惊骇已经平息,如今再看,竟也没那么相像。
景曜对女子避之不及,那人却极重欲
景曜如玉,陡然触碰冰凉刺骨,捂久了却能以温热反哺,他有一颗慈悲心,他不顾病体救她,足够曲瑶镜千恩万谢。
梦中人却如刀,双刃,触之见血,又伤人伤己。
兴许只是眼型相同罢了。
曲瑶镜暗暗宽慰自己,她有些丧气,若那当真只是个噩梦就好了。
那个梦太过短暂,即便曲瑶镜一帧一帧回忆,也搜刮不出那人什么显著特点来。
她忍不住腹诽,梦见什么不好,竟梦见与人鱼水之欢。
那人痴缠得吓人,单她梦见那一夜,便要了三回水,哪怕曲瑶镜在梦中只作壁上观,也被那摇晃的架子床骇得脸白。
她无法想象,梦中的自己该是如何忍辱负重。
但寿宁长公主亲口所言,景曜不近女色,至今尚未有妻妾,皇后更是毫不避讳怀疑其有分桃断袖之癖。
兴许只是表象呢?
曲瑶镜拿不定主意,她一路细细观察过景曜与他近前的那个内侍,景曜好似叫他常福,常福并不如一般宦官白净,肤色黝黑,五官硬朗,说是宦官,倒更像侍卫之流。
两人也并不甚亲近,常福对景曜的恭敬中甚至隐隐带着畏惧。
得想个法子试探一番,
可曲瑶镜到底是正经的姑娘,家中也清净,父亲曲洹与大伯曲涟不同,后院只寿宁长公主一个正房夫人,不论是妾室还是通房,通通没有,兄长曲玉衡也从不在外沾花惹草,这让丝毫曲瑶镜没得学习途经。
曲瑶镜一脑门官司,又不想错过这个天赐良机,想着便有些走神,脚下不慎踩中光滑的鹅卵石,
等宫人将镯子取来,曲瑶镜才发觉她竟静静与景曜坐了半盏茶这么久,她接过宫人递来的镯子,朝景曜笑得抱歉。
景曜倒也没怪她失礼,只在曲瑶镜要将那碎掉的镯子带走时,出声道:“表妹若不介意,便将这镯子留给我,我手下有些能工巧匠,兴许能其恢复如初。”
能恢复自然是极好的,曲瑶镜莫有不允,便连同绣帕一起交给了景曜。
景曜将东西团了团,塞进袖笼里,随后便领着曲瑶镜折返回碧霄宫。
曲瑶镜向皇后请辞后便与寿宁长公主一同出宫。
送走曲瑶镜后,景曜并未回东宫,他沿着宫道慢悠悠地走,他将那碎掉的镯子捏在手中,指腹顺着腻滑的圈口摩挲。
他慢慢走出了内宫,顺着宫墙阶拾级而上,最后站在城墙之上,恰是正午,日头毒辣,太阳的金晖毫不吝啬的洒满他全身,替他渡上一层光晕。
恰巧抬着曲瑶镜母女两的软轿一前一后走出宫门,穿着正三品武官服制的曲玉衡正等在曲家的马车前,见两人出来,连忙迎上去。
景曜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单看曲瑶镜的神情,她显然是极高兴的,唇边的笑意一直未曾消退。
他无意识将手捏紧,镯子碎口锐利的边缘深刺入他掌中,殷红的血珠滴落。
景曜却好似全无所觉,他一直望着曲瑶镜,直到她登上马车时,若有所觉地朝这边看来,才掩饰般垂下头。
等他再抬起头时,曲瑶镜早已进了马车,曲玉衡坐在辕座上驾车,替了车夫的职位。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巷口,景曜才低下头看向自己鲜血淋漓的手,他浑不在意,捏着镯子抵在鼻间细嗅,上面曲瑶镜遗留的香气已经淡了,另有一股微不可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