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中毒

是日晨曦。

黎明的微光于天际倾泻而出。

含元殿内，叶景渊与诸位朝臣从夜半一直议事至半个时辰前，此刻殿中只剩他与左丞温之言。

叶景渊坐在书案前揉着眼角，本欲与温之言再谈谈昨夜的事，内侍却突然进殿禀告，长公主因中毒已昏迷。

两人大惊失色，纷纷起身奔向柔仪殿，不知是因中毒还是昨夜被雨淋的关系，叶槿容此刻的面色十分苍白，嘴角边还在不停渗出乌血。

“长公主到底如何？”叶景渊等的焦急，“是否真的中毒，中的又是何毒？”

院判许太医还在把着脉，只能先回答：“长公主的脉像结脉为阴，寸沉短气，迟脉上寒……”

“朕是问长公主究竟如何？”叶景渊语调飞扬，眼中已有怒气，“你这个院判到底是怎么当的？”

“陛下还是先等许太医把完脉再说，”温之言一袭黑绫官袍，金冠束发下眉目峥嵘凛冽，“槿容福大命大，定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许太医终于收回手，匍匐跪下回禀道：“回皇上和温相的话，长公主确有中毒，所幸毒虽烈但毒素不多，而臣已施以银针封住了要脉，性命上应无大碍，待臣再开些药，煎后服用便能驱除体内残余毒素。”

“长公主所中是何毒？”叶景渊问。

“应是误食了莲辛乌的根部，所以才至体内寒热，呕血不止。”

“莲辛乌？”温之言嘀咕了一声，“这是什么？”

许太医直起身子解释着：“莲辛乌是一种很奇特且不常见的药材，本身并不含毒素，但其根部若生食或与桃仁、人参等食材混合熬煮则就会产生毒性。”

“好了，你先去开药，”叶景渊出声，“余后的事明日再详说。”

待屋内其余人都退下后，温之言坐在床榻旁，替叶槿容整理着散乱的发丝，“此事陛下认为会是谁做的？”

“朕还是想先听一听温相的解释，”叶景渊负手立在窗棂旁，“槿容昨夜为何会出现在西市法场，益阳郡主被害一案究竟是何内情，还有护国公全家怎会在一夜间死于非命。”

“益阳郡主遇害一事陛下不是早就已知晓，又何须再问微臣。”

“温相所言是何意？”

“其实没有所谓的护国公府管家，也没有所谓的因不愿和亲数次离家出走，因为由始至终这都是一个计。”

“哦，何计？”

温之言清俊的眉眼瞬间闪过一丝锐光，“一个针对温氏的毒计。”

他看着床榻上的叶槿容娓娓道来：“半月前弹劾韩太尉的那些罪名若是子虚乌有，很快就能查清，所以陛下或者说朝中的一些大臣意不在韩太尉，而在温氏。陛下很清楚韩太尉是微臣姑父，他有事微臣不会袖手旁观，所以陛下在半年前就提早安排了这一切。”

叶景渊微微侧过身，听他继续道：“益阳郡主怎么死的其实不重要，她只是引微臣入局的一个小角色，陛下只需要让朝中诸位大臣包括微臣相信，益阳郡主不愿和亲且私下有一个相好，这个相好是谁其实也不太重要，因为陛下相信微臣为了洗清韩太尉的嫌疑，一定会抓住这条线索不放，于是一个毒计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若朕告诉你，昨夜的事与朕毫无关系，又如何？”叶景渊看过他，“或者朕可以跟你做一个交易。”

温之言眼皮轻抬，“参知政事张仁辅谋害当朝长公主，罪不容诛应五马分尸，其首级悬挂于城门以禁示众人。”

“温相是在教朕如何做事吗？”

“微臣不敢！”

“槿容中毒一事…”

“若张仁辅不死，明日益阳郡主的父亲梁王的奏折就会直接呈递到含元殿。”

叶景渊大怒，“放肆！”

“三日后，”温之言若无其事的给叶槿容喂着汤药，“并州、通州两地右威卫大将军会向兵部发文，要求撤换陇西道行军大总管淳于简，由崇政院右评事温令辉执掌。”

“温相好大的官威啊！”叶景渊咬着后槽牙，已在暴怒的边缘，“若朕执意不肯呢？”

温之言深邃的瞳仁下是冷厉凛然，更是不可一世，“那等五日后群臣上朝时，由大臣们各抒己见了，不过…”

他轻笑一声，抬头看着皇帝继续道：“不过会不会牵连出其他人，微臣就不敢保证。”

叶景渊临走之前，最后说了一句，“槿容为何会中毒？”

他并未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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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位于皇宫中轴线西北角，由一名院首，两名院判，其余若干名太医构成，每日宫门落锁后会留两位太医值守，到第二日辰时才换班。

昨夜刚好轮到院判许太医值守，一夜无事他难的睡个整觉，将醒未醒时听见柔仪殿的宫女语声焦急的呼喊，他这才知长公主叶槿容昨夜宿在宫内，且疑似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