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血案
天佑七年,四月九日晚,京都邺城湘桦道。
血色弥漫下,护国公府从进门到各个院落,毫无落脚之地,因为都被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堆满,这个人的手挨着那个人的脚,那个人的头搭在这个人的背上。
他们眼睛睁着,嘴也张着,可就是一动不动也说不出一句话。
慢慢地,从他们的嘴里眼里耳朵里…都开始流出血,一点一点流干流到一滴不剩。
忽然天际轰然雷鸣,巨大的血色漩涡中,显现出一片树叶,在树叶脉络上刻着无数条繁复的纹路,每一条纹路上都有鲜红的血液在流淌,最后随着一声巨响碎裂而开。
“嘻嘻!”
朦胧的血雾中,伸手看不见五指,却能听到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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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法场内,乌压压跪了一片人,气氛即凄凉又阴沉。
“轰隆”一声巨响,天际传来一阵轰然雷鸣,白色闪电张牙舞爪地划过苍穹,像要把漆黑的夜空给撕裂一般。
“张参政,对于太尉韩熙一家十六口人的行刑可否延缓?”长公主叶槿容徐徐踏步而来。
在她眼前的老者抖擞着宽大的袖袍,挑起眼尾,笑吟吟地看了叶槿容一眼道:“若要延缓就拿皇上的旨意来,否则本相没这个权利。”
叶槿容目光平和,“张参政虽为皇后生父,但只是位同副相,并未任职左、右丞,所以自称本相未免有些不太严谨。”
“长公主教训的是,”参知政事张仁辅微微弯腰,“老臣立马就改!”
在张仁辅眼里,叶槿容虽是长公主丞相夫人,但外表柔弱从不过问政事,如今公然来法场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乌云压城下的狂风呼啸不停,大雨瓢泼而下,让人无端觉得入骨的寒凉。
“长公主,”张仁辅眉梢轻轻上挑,“子时已至,老臣要行刑了。”
叶槿容上前两步,深深看着张仁辅道:“只需要你暂缓行刑…”
“皇上的旨意是要老臣子时行刑,不得有误,”张仁辅指尖轻轻拂过斩首令上镌刻的墨桢花纹,笑容阴冷入骨。
“本宫要求暂缓行刑,”叶槿容眼眸如刃,咬字甚重。
“太后…”张仁辅语声平常,“若是知晓长公主今夜来此,不知明日是否还能安睡。”
“张参政无故提及太后是何用意?”她冷眼觑着张仁辅。
他则倍感怜惜的啧啧了两声后才道:“若是满朝文武都上书长公主干政议政,要求太后和皇上褫夺长公主封号,不知太后会作何感想?”
“你在威胁本宫?”
“老臣不敢!”
卷地而过的南风哀凄低沉,磅礴大雨打在青石街道上,啪啪作响,掩盖了那些凄厉的呜咽声。
叶槿容别过脸不忍看时,还看到了那双看似平静却极其蔑视傲慢的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
让她心中立刻燃起熊熊烈火,恨不能将其焚烧殆尽。
却又顷刻被大雨浇灭。
即无力!
又无能,无能啊!
远处传来数十人的脚步声,等走近时才看清竟然是御前禁军,他们二话没说见着张仁辅便直接抓过。
他与叶槿容擦肩而过时笑着,“看来韩太尉的运气比老夫想象中的要好,不过这一次逃过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本宫只知道,”叶槿容也笑了,“你不会再有下一次。”
半月前,各地刺史联名上书弹劾太尉韩熙结党营私、贪污巨款,而京中参知政事张仁辅竟在一日内连上五书要求皇帝叶景渊必须严惩。
事情一发生,叶景渊大怒之下要求御史台会同吏部、兵部和工部在一月内务必要调查清楚。
太尉韩熙何许人也?
他是嘉定三年的一甲进士,初为并州长史,后因在西北战事中立下军功,升为陇西节度使,四年后调入京,同年娶右丞温煦的长姐为妻。
对叶槿容而言,韩熙是她夫君温之言的姑父,所以即便她只是一阶女流,也不能坐视不理,看着这起冤案发生。
本来温之言与朝中温氏重臣已经理清了案情的大致脉络,却没想到三日前,刑部尚书上表,称半年前益阳郡主,在前往东朝和亲的路上被谋害身亡,竟是韩熙所为。
叶景渊在震怒之下,当即下了斩首令,韩熙及其亲属一律在今夜子时于西市斩首,由参知政事张仁辅监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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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渐缓,含元殿内,叶槿容挽着披帛立在书案前,“皇兄深夜召我来此,可是为了今夜之事?”
在她的眼眸中映衬着一人的身影,巍峨清持,王者风范,他便是本朝皇帝叶景渊。
“凶器是如何找到的?”他语声淡漠,不辨喜怒。
“很简单,”叶槿容垂眸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