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

持续三日的殿前试结束了。

这一届的状元是郁尧年和张巽。

平心而论，探花郎柳公达不比郁尧年差多少，但出于好友滤镜，周殊还是认为郁尧年会夺魁。

结果如他所想。揭榜的那天，周殊望着金榜上的大字，忍不住叹息：这位好友说不定真要与他越行越远了——

殿试结果揭晓的同时，周殊也收到了白宇潇的消息，知道自己从水正厅的九品水官变成了监证厅的九品巡司。

郁尧年是郁家人，站在二皇子身后，为继位做准备；而他和六皇子是铁了心打算摸鱼躺平，却极有可能即将被郁家利用，不得不搞个大的。他能待他一如从前，但太子会怎么想？其他人会怎么想？

对于调任，周殊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他最终还是要归属于柯晦麾下。听白宇潇的意思，这次貌似是柯晦动的手脚。

不同于刚刚参加完殿试的人，需要准备琼林宴等事。周殊收到任命书后便着手准备往江上府去的事。

除去收拾细软，他们还需要提前了解江上府的情况，确定一个过去的方法。

江上一带位于大楚东南，共有十三城，以首府江上府命名。江上府为“双江交汇之地”，借舟楫之便成为整个东南地带的河运枢纽，又因道路通达，是大楚的四大贸易中心之一。

吴家自数百年前便盘踞在那里。

几十年前皇帝定下大楚江山时，是依靠实力赢得了对方的追随。但现在……要说对皇室的恭敬心，吴家大概还有一点，可是恭敬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

而且，吴家也有在朝为官的人，他们三个过去是干什么的，一目了然。

天下熙攘，唯利是图。更不需说吴家是惯于盘剥百姓的那种商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几个小子要是贸然过去，和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保准骨头都剩不下，会叫那群人啃个干净。

再说起吴家的案子。

作为检察官，周殊和白宇潇现在都有从大理寺调案件记录的权力。他们三人选了个时间碰头，聚在一起，调取了六品的权限可以获得的、全部有关江上府吴家的旧案卷宗。

随后，周殊感到自己的头疼程度变本加厉了。

白宇潇收到正式的委任状时，还收到了一份案件详情：

他们受命要查的案件，明面上是当地太守涉嫌贪腐，他们要去查验是否属实——这个否实际上已经可以去掉了，皇家暗卫的查核已证明确有其事，两位皇子面临的历练正是如何取证。

暗地里，柳丞相曾经联合张元帅提交过一份报告，内容大意为东南地区军需用品流向异常，因此皇帝怀疑吴家有反心。他们要配合接头人查清此事。

有这“暗地里的危险工作”，他们要想保证自身安全，必须了解吴家的相关情况，至少看看能不能确认吴家的行事风格。然而与吴家相关的案件数不胜数，仅仅六品的权限，调出了三十多份卷宗。

周殊、白宇潇、白昱辰围在桌前，挨个整理那一大堆卷宗的信息。

“三十多份啊，大楚建立还不到六十年，平均下来，不到两年就要犯一次。”周殊苦着脸感叹。

白宇潇没搭话，认认真真地读卷宗、做着笔记。

白昱辰倒是回他了，只可惜回应的内容有些过于正经：“发现什么了吗？”

周殊做出正在思量着的样子，认真地说：“吴家做饭烧的是苹果木，而且只烧苹果木。宇潇——”

“啊？”埋头苦读的六皇子终于纡尊降贵抬起头来。

“你说苹果木烧灶会更香吗？”

“用果树当柴火？真奢侈啊。”白宇潇由衷感叹。

“是啊，”周殊用咏叹调、声音雄厚地唱念着，“这就是我们穷人触及不到的领域啊！”

另外两人吓得一哆嗦。

白昱辰忍不住从头到脚将周殊打量一遍，然后看了看白宇潇，又将视线移回周殊。他不禁在心里感慨：听闻周家小少爷撞坏了脑子，没想到……

想着想着，白昱辰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悯。

而自认为成功活跃了气氛的周殊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白昱辰礼貌地一笑，“除了他们过得奢侈，暂时只有卷宗记录的这些案件结果。”

生活奢侈，这其实没什么；皇帝也未必就是天下最富裕的。吴家地处经济中心，又世代重商，哪怕有一天他们家决定焚琴煮鹤也很正常，天天砍果树来烧属实是小巫见大巫。据说在前朝，世家大族聚会时还有“掷玉为乐”、“不碎盏，不成宴”等说法呢。

周殊打着哈欠，将手里吴家次子强买强卖包下一个山头做猎场的案子收好，打开下一个卷宗。

卷宗上有红标，人命相关。

一桩至关重要的大案。

意识到这点，周殊不由得用心了许多。

这桩案子，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