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霄书院
说是怕人笑话,周殊其实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如果他是个在乎外界看法的人,那么他绝不会是个摸鱼怪——分明背负着将门之子的名头,却藏拙颇多,只展露出文不成武不就的一面。
自然,与他相熟的人是知道的:周殊可堪大用。
背着一身清晨的露气,周殊给门卫看过玉牌,只身一人进了辰霄书院。
皇家书院里培养的是大楚未来的国之栋梁,中央与部分地方官员的儿女会在此修习学问,总人数一般维持在一百至三百人。虽说书院对学生学习的年龄和年限不设要求,但身为世家子弟,没多少人能将大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还是要拿张巽做例子:他去年方进入辰霄书院修习武学与兵法,但早在他入书院以前,家族早已将他培养成型。进入书院一来是向当今天子表示服从,二是为了让张巽更多地培养自己在朝的人脉。
人脉啊……
周殊暗自摇头。
时间方到卯时,正是习武之人预备晨功的时候。周殊大咧咧地走在路上,看着学子们从寝舍所在的院落区域陆续向演武场走去,想了想,也跟着一并往那边走了。
晨功没有先生看管,全凭自觉。
张巽,恰好是所有人中最有自制力,对成为武将的理想最坚定的那个。
不过周殊往那边走的原因并不是张巽。
他走进演武场,一眼就看见木人桩旁边站了个鸦青色短打的少年郎,一板一眼地练着拳。周殊眼睛一亮,笑吟吟地凑了过去,“让我看看练得怎么样了——哎呀,六皇子殿下真是绝世之才,日进千里,周某当真是刮目相看了。”
六皇子白宇潇对周殊的话不做理会,继续一板一眼地练拳。
“好,好呀!这一招干净利落,犹如黑虎掏心,迅捷凶猛。”
不理会。练拳练拳。
“漂亮!潇洒自如,恍若白鹤振翅。”
白宇潇集中精神,摒除杂念,照着拳谱比划的动作却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啪!”一招打偏。
见白宇潇的招数越来越拉跨,周殊的笑意愈发浓厚,“精彩啊!”他真心实意地赞叹,然后故意夸奖道,“让敌三分,此乃心胸宽广,又展露了对实力的绝对自信……”
“自炘,你够了啊!”白宇潇忍无可忍,郁闷地丢下木人桩,怼了周殊一下,愁怨地狠狠揉了把脸,“我不就是练个拳,招你惹你了?”
“殿下想着强身健体,自然是好;只是啊,人无完人,殿下没必要强求文武双全。”周殊笑道,“说了多少次了,那拳法不适合你。跟我学点穴不是很好吗?”
“算了吧,你那半吊子的学问,经脉都认不全,跟尧年学比跟你靠谱多了。”白宇潇神色疲惫,谁都看得出这人是起早贪黑了。
周殊心有不忍,“要不我去和先生求情?你一介书生,护卫该有专人来做。”
他们的那位先生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前些天突然让白宇潇练起了拳法和刀法。那私下一对一指教的刀法还算有用处,这拳法却全靠力大势沉,跟白宇潇这文弱贵公子处处相冲。
白宇潇摇头婉拒道:“身为皇子,却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自护,确实十分危险。”
“至少不能没日没夜地练,你照镜子看看你这黑眼圈,活脱脱一个食铁兽。”
“这个啊。”白宇潇摸了摸眼睛,“这倒不是,这是最近看话本看的。就你昏迷那天,《碧血沉玉录》出了最新篇。”
“你但凡说是担心我而夜不能寐,”周殊捂住胸口,状若难承其重、痛不能自已地说,“我都不会如此难过。”
过完了戏精的瘾,周殊拍了拍白宇潇的肩膀,“还是要注意休息。”
白宇潇没有熬夜的习惯,又一向自制力很好,大晚上没事怎么会看武侠小说?周殊一猜便知。
白宇潇:“我心里有数。周伴读,你若是体谅我,下次出去就带上我吧。”
“出去?殿下难不成被困在学院里了?”
“明知故问。”他说的分明是周殊和郁尧年偷跑出去玩的事。作为皇子,他事事都要端正守礼,远不如周殊活得痛快。
“殿下怎么也学坏了?”周殊挑眉。
“这叫体察民情。”白宇潇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哈,好。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别推脱。”
白宇潇闻言忽觉不妙,难不成他们进山进城,也有着各种任务?
无所谓了。白宇潇把这事放到一边,“还没问你。昨晚刚醒来,今天一大早就回了辰霄,想来那伤并不严重?”
周殊严肃道:“不,可严重了,据说要休养三年五载呢——只是科举在即,京师津淮府今年的府试不足一月便要开始,府试后再过一月,三年一度的殿前试就要到了*。我这伤再怎么严重,也不敢耽误时间啊。”
白宇潇笑了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