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
最终敲定的餐厅距离此处直线一公里,根据软件上的评论显示,这家餐厅在今年年初迎来新生时刚重新装修过一遍,经历过数次短距离搬迁头尾有三十六年的历史,比凌玄英上过的初中岁数还大,一家餐厅能活到这个年纪,至少说明其口味经受住了大众口味的考验。
但谁知道是真是假。
餐厅的落地窗内外通彻,内部的装饰中西结合、不三不四,有种诡异的美感,尤其螺旋状的灯饰看起来像某种风干的鸟类肋骨,桌椅的开销很大,是刷过透明漆的原木,粗犷而野生的纹理清晰可见。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落座,今天是阴天,乌云遮顶,窗外的房子和街道如同十年没有打扫过的房间,落满灰尘。
点完菜,等待上菜的途中,由于凌玄英思索再三也没搞清楚眼前这个多次“偶遇”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每次都以不同的面貌出现,于是她单刀直入,问道:“你以前演过戏吗?”
邱叙森不紧不慢,一边回忆一边回答:“演过……电影,客串角色,剪辑完就剩一两分钟,大概七年前的时候,”他说到这里突然笑起来,“但是拍了快半个月。”
“拍电影是容易这样,周期长,考虑连贯性,追求极致,比较折磨人。”凌玄英应和道。
邱叙森点点头,喝了点水接着说:“我大学确实念的表演专业,只不过一直在演话剧,一九年年底去了德国和我父母在一起,后来……那几年都没有回来。”
“所以你肯定不认识我。”他笑着说。
“话剧……”凌玄英眼眸下垂,若有所思,她在大学时没少往剧院跑,她又想起自己初见邱叙森时的那股奇怪的熟悉感,略显激动地前倾上身,“也许我以前在剧院见过你,可能时间太久、离舞台远,看的又杂,所以记不清了,我每次去看话剧的票根都还留着。”
“也许呢。”邱叙森颔首,明亮的眼睛好像刚把一片雪花融化成水。
菠萝咕咾肉被当做开胃菜最先被端上餐桌,酸甜可口的肉香一头扎进食客的肺腔。两人接下来在闲聊中互相提供线索,这当中的关键信息证实了凌玄英的猜测。
结束这顿午餐就完成了“礼尚往来”,但邱叙森没有就此分别的意愿,两人从餐厅出来,在步行街道上散步消食。隔壁公路上度过午休的工程车重新开始工作,内部机械运行和外机凿碎地面的声音像埋了两千年刚从坟坑里爬出来的干尸,老旧的关节嘎吱作响,每走一步就抖落一身尘土。
“这边离你家近吗?”邱叙森问,偏偏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传来轰塌似的的巨响,工程车运作的声响也越发剧烈起来,这沉重的哑鸣几乎要把天空撕裂,给凌玄英造成一种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错觉。
“不算远,就在边界线上。”这种错觉只短暂停留了两秒钟。
“那这里还算你熟悉的地方。”
凌玄英疯狂摇头,“不熟,我以前没来过这里。”前方是分叉口,她望着天上被阴云遮掩得只剩微弱白光的太阳,以判断东南西北的方向,朝着返家的方向,往西走。
两人花了大把的时间游荡在这陌生的街道上,不约而同地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进行实地考察和剧中角色关系适应,看到熟悉的事物或听到他人的谈话勾起自己人生中的相关回忆,让平静的散步中多出话题,就这样边走边聊,碰到小吃零嘴,买来尝一口鲜。
中途的话题包括但不限于路上碰到的明清时期留下来的古建筑、一个刚刷过新漆的鲜红色消防栓、正在修建的另一条路、六七岁大的小男孩扒着妈妈的大腿哭闹要买玩具,用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凌玄英半路想起了季双媛,因为季双媛来她家做过几天客,作为编剧的职业素养让她提前规划好了在整个省内的旅行路径,其中包括景点与美食,说不定季双媛这个外地人比她这个本地人对这里更熟悉。
她向季双媛拨通了电话,问她来没来过这里。
季双媛觉得很奇怪,察觉到了这当中的端倪,还把凌玄英正在与一个年轻男人“约会”这件事套了出来,她颇为玩味地要求看“男人”的照片。
凌玄英没有邱叙森的照片,现拍也绝不可能,她当然拒绝,但她不理解这一行为是如何让季双媛得出“邱叙森长得丑”这个结论的。
散步是件极其消耗时间的事情,刚到四点时,凌玄英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这次不是催她回家吃饭或相亲,而是告诉她,有人来找她,是个二十岁出头,性格有些腼腆的小女生,说是她助理,找她有事。随后才叫她赶紧回家,刚好凑在一起吃晚饭——这只是顺势而为。
凌玄英的食指在手机背面轻轻敲了敲,偏头看向身旁的邱叙森,睁大了眼睛。
“我这边还有一个朋友。”
“你把她带过来一起嘛。”
“我问问。”凌玄英挂掉电话,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向前一步离邱叙森更近一些,“你晚上有什么别的事要忙吗?”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