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姐真的愿意……”小桃也不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了,她轻声问道。
“不然呢,”陶墨夕伸手把小桃的眉毛展开,“夫妻夫妻,本就是相处出来的情分,除非剃了头上山做姑子,不然我还真独个活儿一辈子不成?再说占了这么多年的名分,也该还阿牧一个交代,不然我以后也没脸见奶娘。”
东屋的烛火亮了一整夜,姐妹俩头对着头,有说不完的话,周牧也睡不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检查,一会看看门口的红布有没有被风刮乱,一会儿检查各处的囍字贴得正不正,这会儿又跑去拿了把大笤帚,在哗哗的扫院子。
到处都是耀眼的红色,红色,红色!这边屋子和左边的新房就隔了一条不到小腿高的矮墙,两边各处都已提前布置好,新房那边的红灯笼都挑高燃起来了,红彤彤的看得他心里燥热,满身难受的不知如何是好,又无处发泄,只能到处硬找活儿干。
到了二十六这天,刚到寅时,天还没亮呢,几人就早早起来了,陶墨夕怕小桃一饿饿一天,提前就准备好了饺子在外面冻着,起床就先煮了一大锅,叫了赵大哥两口也过来,几人囫囵吃了顿早饭,就各自忙开了。
陶墨夕和赵大嫂在东屋给小桃梳妆打扮,这边周牧和赵大就打开大门,准备迎客了,这边的规矩都是上午办喜事,中午开席。
吃过早饭的光景,陆续就有跟小桃感情好的姑娘媳妇来了家里,围观她的新嫁衣,各式嫁妆,小芬看着小桃那全套的喜服、喜鞋、各式披挂和收拾,院子里还摆着长长两溜担子的嫁妆,里面各式过日子用具都有,连洗脸的面盆、炕下的痰盂都是新备下的,俱都贴了红红的囍字,不由得羡慕道:“还是月姐大方,为了这妹子,花尽了心思。”
王嫂子则是站在院子里,羡慕的看着隔壁的新房说:“我也是真眼馋,这么大的新房子,说盖就盖起来了。”她嫁给她家王树的时候,二两半的彩礼就难为坏了那汉子,连块遮头的红布都是娘家嫂子送的,更别说盖新房了,现在他们孩子都有第二个了,一家四口还跟公婆挤在三间小土房里,晚上想跟丈夫说两句体己话都没地方。
因柳英算入赘周家,并不需要他骑马娶亲,但陶墨夕也不愿为难他,就说雇一班专做喜事的队伍来,照常吹打,只绕着村子走一圈便是,再由柳英抱着新娘从这家走到隔壁新家的香案前,拜过天地就算礼成。
柳如智夫妇紧赶慢赶的倒是到了,隔着老远就见一地的鞭炮碎屑,那老货本还想摆摆架子,让小辈来接,但赵大早得了嘱咐,不由分说,拽着他就往院里跑,鞋都险些掉了一只。
见陶墨夕早已穿戴一新,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旁边紧挨坐着她那凶神恶煞的丈夫,周围都是来看热闹的乡人,他们也不敢闹事,被支客引着坐好,委委屈屈受了新人跪拜。
陶墨夕难得打扮一次,将发髻高高挽起,上面插了支黄铜发簪,上身穿了件桃红色的薄棉袄,下丨身是件月白的宽褶裙,外头罩了件夹棉的褙子,又保暖又显身段,坐在那就有股不怒自威的风度,周牧则是一件绛红色的夹棉长衫,头面也梳理得整整齐齐,坐在墨夕身旁,隐隐在侧后方罩着她。
反观柳英那对父母,头脸倒是勉强洗干净了,穿着也算新,就是双眼浑浊,面色也泛着青黑,一看就是沉湎酒肉,又缺乏劳作的破败身子,那两口子有些畏畏缩缩的,盯着那栋新房频频扭头,被陶墨夕冷着脸斜眼扫过去,立时坐直了身子,不敢再四处乱瞟。
“一个家姐,怎地眼睛像会甩刀子,看的人冷飕飕的。”柳婆子不满的在丈夫耳边嘀咕,却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跟着坐好。
见主人家如此端庄严肃,旁边看热闹的人也不自觉的放轻了嗓子,只敢和旁边人窃窃私语几句,认真观礼。
里正向来跟周家是交好的,周家两口子礼数足,但凡帮了一点小忙,就提着礼物上门来谢,倒不是贪图那点东西,只是这种把对他这个里正的敬重摆到明面上的态度,让他十分受用,何况自家有点什么事儿,人家两口也是一叫就到,从不推诿。
再说托了周裁缝的福,哪年都白给自家孩子做身新衣裳,出来进去的都看得见,谁家见了不眼馋呐,现在周裁缝生意红火,想请她做衣裳都得排到半个月后去了呢。
这周家给妹子招女婿办婚事,也算是件大事,当初还是托了里正两口子去帮忙打听底细和下的聘呢,因此里正今日也十分上心,一直在院里帮忙张罗。他见柳家夫妻过来,脸色不太好看,本还担心在仪式上会出什么变故,现在看光是周裁缝一个人就完全镇得住场子嘛。
“这媳妇,是真的厉害啊。”里正小声说道。
陶墨夕可不管周遭人都怀着什么心思,今日是她妹子大喜的日子,她只管看着眼前的一对壁人行礼、跪拜,按部就班的跟着流程走,看着新人拉着手缓步而行,她也微笑着把手抬起,放到身侧人的膝上。
感觉到手下的腿一下变得僵直,身边的呼吸都粗了两分,陶墨夕表情未变,只手往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