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自打陶墨夕来到这村里落脚,青云山已经由绿变白了第四回,她的周氏裁缝铺依然只有她一个成手,她的妹妹小桃偶尔能打个下手,但多数时候有主顾找过来,都只见她一个人坐在炕上穿针引线。
不过小桃从入了夏开始,就不怎么见她出来玩了,因为月姐说她和柳英年岁已到,准备年前给他们办喜事,于是她也被拘着每天坐在月姐边上,拿着个绣花绷子,学着给自己做喜服呢。
周牧和柳英一起,这几年农忙时学着种田耕地,农闲就一人一把镐头,沿着那片林子,陆续开出了将近四十亩荒地,挖出了无数树根,砍掉了多少草藤,才把那片荒地变成了没有大土块的耕地。
秋收后周家向衙门报备后,有衙差上门来丈量土地,四周拿黄土捻了线,细细的长条和别家隔开,花上些税钱,再足足的请上顿酒饭,这些地契就落上了两人的名字。
周家是厚道的人,足足分了十五亩出来,要落上柳英的名字,一半算是柳英给家里干了几年活的报酬,另一半也算小桃的嫁妆了。
柳英这几年跟着小桃,磕磕绊绊地也学了几个字,他看着那张字据上盖着官府方方正正的大红戳,上头还有自己的名字和指印,高兴的脸上似哭又笑的,最后一屁股在地头儿坐下,捂着脸呜呜哭了出来。
周牧还是那个嘴笨的周牧,他只能笨拙地拍了拍柳英的肩,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晚上陶墨夕看了地契也很高兴,高兴她当年果真没看走眼,柳英这孩子是个好的,不像他爹娘那般懒惰,这几年天天跟着阿牧在地里忙活,流了多少汗,出了多少力,这十几亩地是他应得的。
小桃绣了一天的比翼鸳鸯,累得两腿酸麻,双眼泛花,见柳英回来,放下绷子就想下地,陶墨夕一个眼刀过去,吓得她不敢再动。
陶墨夕嗔怒道:“还不抓紧做你的肩带,难道想再等一年吗?”
小桃还未说话,柳英赶紧接口嚷道:“不,不等了!”
他说话没过脑子,但此刻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见几人都看着他,不禁闹了个大红脸,小桃也羞得背过身去,接着捡起了绣花针。
晚上吃得晚,陶墨夕和了两碗白面,简单切切,加些菜叶子,做了一锅擀面片儿。
家里把地契办下来是喜事,就每人碗里切几片熏肉,用豆油煎个金灿灿的荷包蛋,也取个好意头。
这一上秋周牧和柳英在外头干活儿,陶墨夕在家里尽心准备伙食,顿顿吃些精米细面,隔三差五就炖一锅肉,鸡蛋、青菜也不落,为此两人除去黑了些,倒也没见瘦,反而柳英个头又拔了不少,眼瞅着从周牧肩膀长到耳边了,身板也不再那么薄,是个能顶事的大人了。
就着油灯,一家人边吃晚饭边商量,墨夕自称终于攒够了盖房的钱,趁着秋后村里人都有空,就请里正来做个见证,和左邻商量买了他家的宅基地,盖三间新房给小桃两口住,这样赶着上冻前,还能住进去。
周牧点点头,并无异议,家里的钱都归月姐管,她要怎么分配,都听她的就是,何况小桃也是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她成婚了有个新居,周牧心里也跟着高兴。
柳英和小桃又欢喜又感动,陶墨夕却淡淡的说,只是给他们住,房契自然还是要放在她这里的。
柳英跟她相处几年,却早已看穿了月姐的刀子嘴菩萨心肠,她看似什么什么都计较,嘴里天天嚷着费钱,实则对身边人最是大方。
月姐一个月中倒有二十多天手不停裰,按说进项也不算少了,但他来了这么久,也不见家里添什么新的家具物件,那张八仙桌短了一条腿,一直垫着块石头凑合用呢,新衣裳要到了季节才给做一身,也都是普通粗布的,可比她手里每天又裁又缝的料子差多了,阿牧哥忙完家里的事,不是去挖那片荒林子,就是套车出去做短工,赚来的铜板也都如数交给月姐。
可除了吃食上稍微好些,家里花钱的地方少之又少,这几年积攒下的银钱,怕是都用来盖房和置备他们的喜事了。
柳英心中只有感动,也盼着新房早点盖起来,自己和小桃能早些搬出去,也省得月姐和阿牧哥常年……常年分居不是?
一个晚饭,吃得四个人都红了脸,陶墨夕草草撂了筷子,就撵他们回了西屋,自己对着油灯接着给人做衣裳。
这头周牧就约了相熟的赵大哥,陆续去找里正办买地契约,找村里盖房的熟手准备泥土、木料,约木匠、瓦匠丈量尺寸。
左邻家原先有个小泥房,屋顶早就漏了,门窗也坏着,周家买下后直接推平了旧房,拉了新的石子来,拓宽了原址,高高的开始垫地基。
陶墨夕不懂这些,她只管拿出钱来,交给周牧和柳英去办,有赵大哥和里正在旁边帮忙看着,她也不担心会被骗了钱去。
她每日忙着裁衣赚钱,没空给那么多工匠做饭,索性和赵大嫂商量,能否她来负责安顿一日三顿饭食茶水,陶墨夕按日给十个铜板算作工费。
“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