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尊
风刮过林间,暗绿色的叶影摇曳着,吡剥的火星在不远处攒动着,顺着风奉上燎人的火舌。
紧接着狂风大作。
树枝碰撞在一处的声音伴着呼啸的风声,在这些混杂的声音中铮铮然亮出一道清凌的剑道之音。火祭在风里逐渐熄灭,最后一丝火苗在新一阵掀起的怪风中戛然而止,只留燃不尽的火灰扬在空中。
“我的阵……我的阵!”仙婆怒道,“全毁了啊!谁干的?!!”
毁阵?谁还有这样的本事?难不成是月白?
本就神经紧绷的那几个家丁,全都推至一旁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风向,生怕自己找来什么祸事。
“哼……果然应了那老妖婆的话,这些人做过什么亏心事自己心里门清呢吧。”灵眇秀眉微蹙,不由得对眼前的一幕产生极大的兴趣。
风依旧未止。
如今春日,早已不似冬日里吹的风那般严寒。但这阵风却来得不寻常,教人直哆嗦,准确来说,不是冻冷——
而是一股清凌之意。
仙婆:“这是……这是——”
金石摩挲声在山顶的风声中再度响起,“砰——”地一声,轿子被大卸八块,灵眇下意识去闪躲周围溅起的木屑,再抬眼时一抹深青色印入眼帘。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单手持剑,负手而立。眉骨间凛寒端严,面色如若崖边悬月,教人不能及不敢及,又似云间卧峰,宁远幽谧。
衣袍猎猎,滚着风声,于乱声中静立。
灵眇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人,浅色瞳孔中倒映出这人的身影来,眼里光影滚涌,翻过些许破裂催损的落叶,翻过那人深青色的仙袍和闪着寒光的剑身,翻过此刻未知的迷茫。
她隔着风声和他相望。
风止,静寂。
他的视线在轿中那具女尸和灵眇身上来回逡巡,最终定格在灵眇身上,眸子复杂了片刻,旋即又宁和下来。
“人和尸,我一并带走了。”
说罢,他收剑入鞘,寒剑之身烁着其芯的微茫渐渐沉入刻满云纹的剑鞘。声音沉肃,不带一丝尚可商量的余地。
仙婆急了:“滚滚滚!你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本仙滚远点!那尸体还有可商量的余地,你即便带走便带走了,这活的你休说带走!”
灵眇回过神来,转眼再去看那几个家丁时,发现他们早已经吓得跌坐在一旁。
打量完这几个人,随后又去看那仙婆,只见那仙婆两道眉毛差点没竖到天边去,脸上的脓包似乎都要气炸了般,喊道:“你你你!到底是何人?!岂不知我这十里八方仙婆的名号?”
“仙婆?”
那男人似是“嗤”了一声,就连半分眼色也没瞧过她,而是径直走向了灵眇。灵眇此时如同扎住了救命稻草般,就要伸出手来,可谁知身后的仙婆就要施咒。
男人眸色一沉,掂起手中的剑顿地一拉,剑身半抽出鞘,闪得人眼昏,而那仙婆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活生生端了一节施咒的食指。
“冒犯了,仙婆。”
这话听着怪解气的……灵眇颇有兴致地瞧着这个男人。
灵眇就要跟着他走了,可谁知那人递出的手竟伸向了身边的那个死去的女孩。她难为情地缩回手,男人斜眼一瞥,没做多的解释。
仙婆眼见硬的不行,于是哭着闹着,撒泼道:“大侠啊……这人你不能带走啊,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了老伴,也就是、就是想找个女娃娃陪在身边而已,你今天要是把这丫头带走,我今后该怎么活啊……”
这位仙君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出言驳斥,握住剑柄的那只手突然被另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搭住,低头一看,灵眇可怜兮兮一脸苦相道:
“不!不是这怪妖婆说的那样——”灵眇假意擦了擦眼里的泪花,掐着嗓子喊道,“仙君大人您一定要明辨啊,她就是贩子,人贩!我走在路上好好的,别说搭话了,隔得也是远远地,突然他们就把我拐到这里来了……”
仙婆忍着被断指的极剧痛意,一脸憋屈道:“你——”
倒苦水谁不会?谁到得过谁爱说不定呢!
更何况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逃出去,我还能输给你这些凡人不成?
灵眇“哎呀”一声,干脆娇弱地伏倒在青衣仙君的脚边:“仙官大人,我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淳朴忠厚的好人家,我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好姑娘,不知为何……咳咳!一朝被绑,给他们好一顿收拾,他们不给我吃饭吃,不给我水喝。”
仙君玄砚想拽回被灵眇扯着的衣袍,连拉了几次,都没能拽回了,尝试几次无果后,索性就这样让她牵着扯着。他低头看了眼灵眇,眸色晦明不定,最终还是移开目光。
仙婆:“你你你!简直血口喷人——”
“仙官大人!”灵眇毫无预兆地松开手中紧攥的衣角,站起来倾身向前,一把撩开额前的碎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