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
徐清尧听着门外客厅不停有人挪动桌椅的声音,一阵头疼。
她放下笔,趴在桌子上。
昨天父母说现在外面查补课行为查得很严,只好带学生来家里上课。徐清尧原本毫无异议,可她没想到能这么吵。
正想着,妈妈裴兰敲开房门。
“清清,学习得怎么样了?”
徐清尧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只右手握着支笔。
裴兰皱眉,习惯性教育道:“你在房间里就是这个样子学习的?”
徐清尧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坐直问她:“刚刚休息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和你爸不是把学生叫到家里来补课了吗,有几个学生下课后需要人监督写作业——”说着,裴兰的眉头又皱起了,一副严厉的样子。
徐清尧看着她,突然有些想笑。
终于,裴兰说出自己的目的:“能不能让他们来你房间自习?”
话音刚落,就见徐清尧真真切切地笑了一声。
裴兰还状似贴心地劝道:“你放心,他们只是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写作业而已,不会打扰你。”
徐清尧摸了摸自己的书桌,问:“几个人?”
裴兰:“每次就两个小孩,上下午各有三批。他们在你房间里把作业写完就会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吧。”
徐清尧了然:“几乎是全天都会有人进来,对吗?”
裴兰点头。
徐清尧低头盖上笔帽,开始认真地收拾桌上的书本:“小时候我最害怕你们的朋友同事来家里。”
裴兰:“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徐清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翻旧账,可能她单纯是想说话了吧。让从前那些被忽视、被压抑的想法也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他们一来家里,就会想参观我的房间,或许他们只是好奇家里唯一紧闭的门后面是什么样子。”她从旁边柜子里找出一个帆布包。
裴兰发觉她不对劲,下意识走进来,像是看班里在课堂上插话的不听话学生一样,可徐清尧没给她开口训斥的机会。
“为什么要好奇呢。我的房间明明很普通,一张床、一面衣柜、一张勉强整洁的书桌、一把挂着好几件衣服的椅子。它唯一不普通的是——
我真的很讨厌外人进我的房间。”
“他们会穿着拖鞋踩到我的地板上,手任意摸过我的书甚至还会随即抽出几本翻弄。我并不熟悉的陌生成年人和陌生未成年人,穿着沾满外面灰尘的衣物毫不在意地坐到我的床上、椅子上。”徐清尧靠在桌边,喘了口气,她抬头紧紧盯着裴兰的双眼,
“你和爸爸知道的,我崩溃过无数次。甚至有一天在客人来之前,我偷偷锁上房间的门。”
“后来——”她提上装满书的帆布包走到门边,手指拂过空荡荡的锁孔。
裴兰感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怒道:“你发什么疯,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你要记恨我们一辈子吗?再说了,我只是问你能不能让学生来自习!”
徐清尧与她面对面,语气平静地问:“为什么他们不能回家写作业。”
裴兰似乎是觉着她能体会父母的不容易了,“这群小孩太不自觉,回家完全不学习,我这也是对人家孩子负责......”
徐清尧点点头,“‘对人家孩子负责’,这样啊。”
裴兰下意识认为她同意了,刚要说什么,就见女儿拉上自己的手腕,带着自己一同退出房间。
“你——”
徐清尧当着妈妈以及客厅里闻声望过来的爸爸和几个学生的面,关好房门,声音不大不小、不强硬也不软弱,但任谁都能听出她的坚决:
“对不起妈妈,我不允许别人进我的房间。”
说完,她穿过众人,头也没回,径直离开家里。
她走出小区,拿出手机给小姨裴琴发消息说清始末。
小姨头疼地拨来电话:“你和你爸妈吵架了?”
徐清尧老实回答:“没吵,他们的学生还在场呢,怎么会吵起来。”
裴琴已经习惯调和他们家的矛盾了,交代道:“这件事也不能怪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妈打电话,他俩就是这个毛病,有了学生就忘了女儿。”
徐清尧没吭声。
裴琴又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待着,要不来小姨家?”
徐清尧:“不用了,我坐公交去图书馆。”
“行吧,你晚上记得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
徐清尧应道:“知道了,小姨拜拜。”
*
图书馆冷气十足,大家都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这个环境倒也很舒服。
反正比家里好多了。徐清尧在心里拉踩。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有人给她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