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冰觅柳鸣春

……

夏怀冰提起灶上的锅盖，顿时闻到一股醇鲜的香气。

她用长勺搅动锅中煨好的高汤，将熬脱了骨头的猪肘、排骨、鸡腿、鸭腿等物悉数捞起，放在一个大海碗中，又仔细舀去浮在表层的油花，剩下的汤汁色如牛乳，浓香扑鼻。

“好香呀！”清竹守在一旁，用力抽动鼻子，喜道，“二小姐真厉害！”

说着，急急端起那个大海碗，颠着小碎步就要出去。

“且慢，”夏怀冰忙拦住她，笑道，“糊涂丫头，这道菜唤作‘雪乳酿鱼’，汤汁才是精髓。”

清竹咽了咽口水：“这、这肉这样好，不要了？”

夏怀冰抿紧唇，想起上一世嫡母曾发作过她一顿，理由是她在琢磨苏润菜式的时候铺张浪费，把多余的肉都分给了下人。

于是，话到了嘴边转了话头：“先放着，回头我捣成肉丝腌制，可以存久些。”

“是。”清竹讪讪应了一声，“二小姐，接下来要杀鱼么？鱼的腥气重，还是让奴婢来吧？”

“鱼交给我。”夏怀冰低头看了一眼在水桶里打转的鲤鱼，“你再切些姜丝，还有葱花，切细些。”

话音刚落，她捞起鲤鱼重重一拍，劈成两半处理干净，刮鳞，去骨刺，均匀切开。

鱼肉将断未断，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连着，装入盘中的时候鱼肉还在突突跳动。

这一套刀法行云流水，连苏厨娘都停下来看了她一眼。

夏怀冰手脚麻利，立马捞了勺猪油热好另一口锅。两半鱼肉滑入滚油中，不多时，便卷成开花状，皮酥肉嫩。

她将沥去热油的开花鱼肉放入乳白浓汤里，再加入黄酒、姜丝和盐，文火煮着，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撒上翠白相间的葱花。

如此，本次宴席的最后一道菜——雪乳酿鱼，成了。汤水浓香醇厚，鱼肉鲜甜可口，最适合老人家。

清竹是个眼里有活的丫头，早已备好一个烧热的砂锅，小心翼翼将这道雪乳酿鱼装好：“二小姐，您快去吃宴吧，剩下的奴婢能行。”

“小心别烫着。”夏怀冰见她动作稳当，放下心来，仔细洗去手上的杂味。

苏润抓起一条鲤鱼拍在案板上，一刀斩去鱼头，按住活蹦乱跳的鱼身，侧头盯了她一眼：“二小姐的悟性真好。”

“哪里，是苏厨娘教得好。”夏怀冰笑意盈盈，致谢离去。

刚步入宴客的堂厅，她听见一个男子朗声大笑——

“这道穿竹蜜炙鹌鹑，外酥里嫩，既有竹子的清香，又有蜂蜜的清甜，不知是哪位大厨的巧思？”

夏怀冰默默在旁边另一桌落座，偏头望向那人。

那人比记忆中的模样多了几分恣意的少年气，还是那身锦羽卫头头的打扮：长发高高束起，身穿暗纹青袍，右肩缀着一大一小两支的孔雀羽。

面如白玉，长眉似墨，生就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是掩不住的风流笑意，翘起的嘴角却沾着油光和……一颗雪白的米粒。

他手里抓着一支串着烤鹌鹑的细长竹片，另一只手扣住夏大老爷的手腕，欺身斜眼睨去:

“夏司正，可否为柳某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