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干活的人瞧见他，打完招呼问起孟珏，去年孟珏帮他们干着农活，谁不知孟珏身高力大，今年又想要他过来帮忙。

“小孟今年要准备考试哩，忙得很。”

“就半月，季夫子您就回去同小孟说声，这几日都不见小孟的影子。”

季怀安见孟珏这么抢手，一时也不好拒绝，直道：“好嘞，我回去问问他。”

院子门口的橘子树抽出的嫩芽老绿，枝干也粗了不少，季怀安径直走了进去，孟珏仍坐在院子中注目着书册，同他刚出门的姿态一样。

“太阳都快落山了，进屋里把灯点燃再看。”季怀安绕道他身后，轻环住青年宽大的后背，温声道：“一下午都没动，起来走走。”

孟珏放下手中的笔，侧仰头轻啄身后人的下颚，问道：“霍天怎么样？没有一蹶不振？”

“他好着呢，同他爹上山狩猎去了，面都没见着。”季怀安揉捏着青年发硬的肌肉，硬得他手都发疼，故作微怒道：“看来半夜没少背着我看书。”

说着，手中的力道加重，直至掌心中按压着的肌肉变得柔软点，季怀安紧绷着面色也跟着缓和些，“你呀，若是为了科举读坏了身子，也不值当。”

“怀安，我心里有数，不会的。”孟珏欲起身，却被季怀安强按着做下去，嘟囔道：“坐好，我再给你揉会。”

往日都是孟珏帮他按摩，照葫芦画瓢也学了些皮毛，沿着肩膀上的两条经络往上按捏着，在后脑勺连接脖颈的地方用单手提拉，再往上游走，用指尖探入柔软的墨发中，打着圈摩挲着。

直至酸楚从指间一路攀援上臂膀，季怀安才缓缓抽离出来，左右手相互交叉，绕着圈发出声响，活动着筋骨。

“手累了？”孟珏将他的手捧起，揉捻着，笑道：“真是轻松了不少，怀安，好手艺。”

“出去走走，顺便喊季慎季薇回家吃饭了。”季怀安抽出一只手，另一只任由着孟珏牵拉着，往田野间走去，去的路上，他又同孟珏讲了春耕的事情。

两人对此事争夺不下，便各自让了一步，季怀安跟着孟珏一同去春耕，季慎季薇也想跟着去，便再说。

日落月起，平淡的一天又结束了，季怀安躺在床上，想着季慎念了好几天的蒿子粑，过几日带着他们去采蒿子，沉沉睡入了梦乡。

翌日上午，季怀安整理好衣襟，坐在教室里等孩子们来上课，待所有人都到齐了，他先是对结束的县试做了小结，才向大家贺喜道：“恭喜陈初一考中了童生。”

说罢，季怀安瞥了眼坐在角落的王雪，女孩笑脸盈盈地鼓起掌，按照王雪的意思，并不想让很多人知道她王清河的身份。

“同时，落榜的也不要气馁，明年再战，说不准三年后还能和陈初一参加乡试。”季怀安给他们打着气，谈到乡试，三年一次，而孟珏要参加的便是今年七月的那一场。

“夫子，今年孟先生要考乡试，若他中举了就要赴京赶考了，听说京城十里长街，灯火辉煌，我还未曾见过呢。”

“等你考中了乡试，你阿娘还能拦着你不成，到时不就能看到了。”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将课堂的话题越扯越远，王亿元突然问道：“夫子，若是孟先生中了举人，就要上京赶考，你还留在雨花村教书吗？”

周遭的讨论声顿时消停来，孩子们都抬头注目在等他的回答，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夫子和孟先生这么恩爱，肯定是会跟着赴京的。”

气氛变得凄凉起来，仿佛他明天就要离去一般，王亿元小声说道：“我不想季夫子去京城，我想他永远留在这里教书。”

细若蚊声在此刻也变得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季怀安轻笑了一声，道：“这离乡试还有好几个月呢，你们就知道结果了？”

如最初般，孟珏想着给院子里的花草浇点水，却无意间提到他们的谈话，驻足在窗边，没有离去。

那个站在讲台上的怀安，永远笑颜，不会让任何人失落。

可比起失落，他更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