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孟珏考不考得上举人，一切都还不是定数，着实没必要为以后的事情担忧，他在雨花村教书也快一年了，对孩子们的感情羁绊很深，轻松淡然离去，也要费劲斩断万千思绪。

而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现在昭然若是，仿佛就把孟珏和孩子放在了对立面，一方高兴了，另一方便会失落。

或许让某方妥协一下，并非不能双赢，可妥协过了，于他而言还能算赢吗？

季怀安还没想好措辞，也没有做好准备，仰躺在床上，一天的疲惫从身体深处浮现上来，身侧人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是最心安的催眠。

在眼皮合上时，只剩一片墨色，悄然入睡。

深夜，他唇上一阵吃痛，几秒过后就消失无存，还没来得及惊醒熟睡的人。

明日又是大好春光。

季怀安和孩子们约好去地里采蒿子，做来吃，他赶了个大早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灶台上的白粥和馒头还烫得手指发疼，却不见孟珏的身影，听季薇说，孟先生今日去李叔家耕作帮忙，前脚刚走。

他便也没有多想，背起小竹篓领着季慎季薇，在村子口处和大家碰面。

陈初一向来比旁人要细心，在他弯腰用指尖将蒿子茎掐断，瞥见淡粉深处点红，问道：“夫子，你唇角怎么破皮了？”

“许是天气太干了吧，过年时我也经常破皮流血呢，早上醒来嘴里都是一股腥味。”何俊良不以为然，他行过之处，蒿子寸草不留，似风般卷得飞快。

季薇笑出声，挽着手臂放着满满蒿子叶，说道：“谁叫你不喜喝水，活该，还有这都开春好久了，前不久又连下了好几场雨，怎么会干？”

“嘿嘿，薇薇还挺关心我的，我喝水都知道。”何俊良痴痴跟着笑了两声，屁颠着将她臂弯中的蒿子放进背篓里。

“之前这裂唇可是疼得我睡不着，夫子要记得多喝点水。”李以阳聚精会神盯着脚下的蒿叶，嘴上也跟着附和谈着。

这是李明杰回来，第一次和他们活动，只吭哧着采着蒿子，还沿途将认识的草药采着，若有人问起，他也会耐心地同他解释着。

不愧是李家兄弟，一心二用都十分精通。

“夫子，我这有随身携带的润膏。”李明杰听闻他唇角破皮了，凑过身来从怀中取出小瓷瓶，递了出去。

季怀安本想着一点破皮而已，不必这大动干戈，可瞧见少年满脸憧憬的神情，眼神里尽是欢喜，同他之前养的一条小狗很像，若是李明杰身后长了尾巴，定会左右摇摆不停。

想到着，他忍俊不禁，想着要是拒绝了，李明杰这无形的尾巴又得耷拉下去，“我就蹭一点好了。”

季怀安用无名指在墨绿膏体剐蹭着，在唇上抹开，淡淡草药味心旷神怡，拉扯到伤口隐隐作痛，这不可能是因为缺水而裂开的伤口。

“明杰，你上回送我的草药还没用完哩，我耳朵上的冻疮都已经好了，夫子，你若是要用就拿去。”季慎沾着满手着蒿子香，凑在鼻尖嗅着，脸色一阵狂喜，“这个味道真好闻。”

“你闻闻这个，”李明杰说着，将一簇橙红嫩叶放在他鼻尖道：“这个是椿叶，回去煎蛋也很好吃的。”

季慎同他一边闲谈着，手中的动作也没慢多少，春意回暖，两大背篓都已是满满当当。

季怀安将沾上的草屑拍落，领着他们来到河边将蒿子洗净，发现还采了不少草根，远处传来一声吆喝，农田里的人眼尖，声音又洪亮，“小孟，那不是季夫子吗？季夫子！”

“爹！我今日晚点回去吃午饭！”何俊良也吼了一嗓子，回荡在广阔间，惹得笑声一片。

在田野间就数孟珏的背最挺拔，季怀安心情不错，旋即也紧跟着吆喝了声，“忙完就早些回家，孩子们今日打算做蒿子吃呢。”

庄稼领头人是一个壮实的中年人，笑着喝道：“季夫子都发话了，我们也不好多留你了。”

孟珏俯身同领头的说了几句，就将锄头放在了田地边朝这边走来。

这会他们也将蒿子洗净放进背篓里，水没有沥干，会透过竹篓往下渗，就只能用手提着，足足采了两大背篓。

孟珏提了一竹篓，另一竹篓就让何俊良和李明杰一人提着一边，回家。

树上黄鹂啼叫婉转，春风拂面，孟珏没有开口说话，但身旁簇拥着一群人，况且等会还有高兴的事情要做，吹过的风也是轻快的。

分工合作的活大家早熟练于心，按部就班，约莫着半个时辰就能吃上新鲜出炉的蒿子粑了，季怀安感觉孟珏的思绪不太对劲。

虽回到屋中帮着一同做蒿子，他问话也会应答，可总说不上来怪怪的。

正当季怀安打算开口问问时，孟珏找到了他说有事情，打量着青年脸色空前未有的凝重。他扯着孟珏到偏房边，这块地还算安静，柔声问道：“是最近温习功课太累了吗？”

孟珏凝神盯着他一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