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捧起剩下的那一碗。

季怀安端着快要溢出碗壁的中药，大饮了一口，又再次将碗悬在空中，季薇不解，却也跟着将碗悬在了空中，发出清脆的一声，碗中的黑水浮现波纹。

“来，一口闷就不会苦了。”季怀安笑着朗声道，嘴角微微战栗，方才刚喝过一口，从喉咙到嗓子眼都在发苦。

只见女孩仍旧迷茫地点了点头，两人就仰起脑袋咕噜咕噜地喝着，季怀安率先放下空碗，看不到脸色任何波动，甚至猛喝完一碗酒的潇洒豪迈。

这都是这一年来白日吃，夜晚也吃锻炼出来的。孟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方糖，一人丢了一块。

季薇刚准备拨开糖纸，见季怀安季怀安舔唇，摇头，说道：“不用了。”也放了下来，口中的苦味迟迟不散，让她说话也不太顺畅，“季夫子不吃，那我也不用了。”

他不喜欢吃糖，是因为太甜，甜得齁鼻，比起甜味发腻他更能接受苦味带来的余涩味。

“吃吧，这糖太甜了，小姑娘吃得也许刚好。”季怀安将离自己最近的那颗糖纸剥开，递到了女孩面前。

这会儿，季慎也洗完碗回来了，少年一身粗布麻衣，若是露出的皮肤再粗糙黝黑些，当真就是活脱脱的打杂小生，说道：“孟先生，碗已经洗好了。”

十来个碗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还算达标。

季怀安和孟珏一同去了厨房，认真地将橱柜里刚洗的碗打量了一遍，就像往日检查学生作业一般，他本对这从少爷出身的季慎没抱太大希望，只要他愿意去就足够了。

一眼看去，碗壁上都没有明显的污痕，用指腹摸着内壁，感受到波纹状的凹凸感，却没感到任何的油感，季怀安点了点头，“可以，你说你会识字，去书房我看看你的功底。”

路过木桌时，他顺手拾起块糖递给给少年，他对两兄妹说的话并不怀疑，只是想知道这两小孩熟练到什么程度，再为他们安排能做的事情而已。

季怀安将他们领进书房，从书架上随意取了一套试题来让少年做，又不急不慢地点了根香开始计时。

孟珏也像是没事人一样，随手拿起前些日子还未看完的书翻阅，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却很舒适。

季怀安本想让女孩去和三只猫儿玩，却不料刚安顿好少年，她已津津有味地看着摆在木桌上的字画，那是过年去下梅县摆摊未卖得完的。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他压低了嗓音出声问道。

女孩抬眸望着他，思忖了片刻，轻微地摇了摇头，低声细语道：“不，这幅字虽是好看，却经不起细看，这里横折得不到位，让这些字少写了精神活气。”

说着，又指着另外一副画，接着说道：“这里的牡丹画得不错，但从花的姿态来看，这还没完全盛开来，颜色不该这么鲜艳，还有这朵已经完全盛开的牡丹，若是没画错，应是芍药牡丹，最外边是粉白色，不是艳红色，许是作画人并未见过芍药牡丹盛开的模样。”

说到这，季怀安已经开始惊叹，并非是作画人没见过牡丹盛开的模样，而是没有女孩这般的观察力，她所指的这幅画是赵花仿照他作的而画。

他曾参加过牡丹展，不说所有的牡丹他见过，至少十来种牡丹，以及它们各种形态都见过，却只是记住了大概的轮廓，没有这般细微地观察过。

季薇说话的同时，眼神飘忽着，不自信地瞥着季夫子的神色，生怕错漏夫子脸色任何不满的情绪。

可几幅字画点评下来，季夫子就像是一座木雕般不动声色，若不是能感受到夫子视线随着她说的字画转动。

她都犹豫着该不该往下讲，稍微放慢些语速，或者停顿，便能获得一声温润的称赞，“嗯，不错，再继续讲讲。”

给她继续说话的勇气和自信。

季慎那边不待时间用尽，就已经完成了作答，交了卷打断了这场点评。他轻揉了女孩的头发，打心里称赞，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讲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拿起那份答卷细细端详，先不说内容怎么样，这卷面一眼扫过去干净整洁，季慎的字很像他本人，内敛不外放，一笔一捺写得利索，清秀方圆，让人身心愉悦。

再看这写出来的东西中规中矩，就让季怀安很是满意了，最后的八股文无论从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一步步都十分严谨，枯燥死守得不成样子。

季怀安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十分满意手中这份乏味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