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浓郁的竹叶香在房间飘荡开来，季怀安沐浴完，鬓角染着湿气，柔软细长的墨发连成一小簇，他穿着青绿棉麻衣服，衣襟搭落在微凸的锁骨上。

他似乎是想要说话，便提前将脖颈往前探去，衣襟过于宽大露出一片春光，“孟珏，你怎么想呢？”

青年无意识地咽了咽，费了好大劲才将目光挪到了怀安的脸上，又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刚想开口道，止不住咳了两声。

“今日受寒了吗？要不要给你去煮完姜汤再睡觉？”季怀安不免担忧，这才回想起孟珏今日说话的鼻音格外的重些。

孟珏晃脑，笑道：“不用，方才只是被口水呛到了。”

他刚想端起碗中的清酒，浅抿一口润润嗓子，又被季怀安拦下来了，“竹叶酒性寒，用来泻火的，我去温一下再喝会舒服些。”

孟珏哪是是受寒了，他明明就是要泻火，开口刚准备拒绝，又转念想到季怀安畏寒，喝点温酒也是好的，便应了下来，“我去吧，你先烤会火暖暖身子。”

古代的冬天远没有现代的要冷，但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特别是受了寒就忍不住困顿疲惫，全身乏力。

季怀安揉捏肩颈上方，待身体暖和一点，朝着书房走去。

以往在十里村做支教的时候，有些孩子家离学校有点远，特别是午休的时间，匆匆吃个饭又得快马加鞭赶回来上课，季怀安就索性让他们在教室里午休，就养成了无事便顺道看看的习惯。

虽说是书房，最开始不过是原来那户人家堆放杂物的偏房罢了，不过他们开局真是家徒四壁，啥都没有，米缸底下还破了个洞，连虫子也不愿意过来。

后来被他东补西凑，将烂了破了的地方填起来就变成他们的书房。薇薇已经睡得很熟了，池狗蛋却像刚躺下不久，季怀安走近，就见模糊中鼓起一团黑影，空中传来一声淡淡的问候：“夫子。”

“无事，快睡吧，明早我再喊你们起床。”季怀安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过少年的肩头就离去了。

回到房间，孟珏盘腿坐在小桌旁，已给他倒好了酒，说道：“这两小孩恐怕是回不去季府了，当我在季府时，季慎应是见过我的。”

竹叶酒温过后，酒香盖过了清香。季怀安见他知晓些什么，赶忙也坐了下来，聚精会神地望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空气中闪过半秒的静默，孟珏端起酒碗，一饮下去便见了底，这才缓缓说道：“你还记得你为何会被逐出季府吗？”

许是孟珏也没真想要他回答，又接着说道：“我们初到雨花村的时候，看的书册都是季慎的。”

这也是季怀安一直想不懂的点，为何他们被逐出季府，还会带着这么多书册。他琢磨不透，权当孟珏有随身携带书册的习惯，可角落里堆放着一书箱的书又解释不通。

且每本册子的扉页都有一小块墨团，像是故意认为来遮掩的，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见到季慎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眼熟，季府的几个少爷我也有所耳闻，却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误以为他只是旁生子，如果这次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和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孟珏说着，脸上却看不见任何的波澜起伏，还顺手夹了一块兔肉放在他的碗里。

季怀安抿了口清酒，其实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感到见怪，打趣道：“那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也少不了池狗蛋的功劳了。”

当得知池狗蛋的身份时，他也就不必再问孟珏为何他们回不去季府了，他作为嫡出的，又还是季府的大少爷，都混成这副模样了，若这两兄妹再回去定活得猪狗不如。

孟珏放下筷子，“怀安，那你要收留他们吗？”

收留也不是未尝不可，不过多了两副碗筷，两张床而已。就将他们当作被父母遗弃的孤儿，自己也可以教他们谋生的手段，然而，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

在他们中了乡试后，季慎和季薇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留在雨花村一辈子吗？他们会愿意吗？离乡试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根本不够这两个小孩在这个村落扎根下来。

总不能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也带着他们。

要思量的太多了。

季怀安索性连兔肉都懒得咀嚼了，挺直着身板，认真地说道：“这个家是我们一起经营的，我知道你一直很尊重我的抉择，但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毕竟收留两个孩子并不是件小事。”

“好，那就收留吧。”青年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季怀安略微吃惊，抬眸望向他，嘴唇不觉微微张开了些，本想着孟珏会思索一番，至少不会这么快给出自己答案，“为何？”

“不为何，等这几个月过完后，要走要留都随他们了。季府这般大，和你同出一脉的人不说有这两个，还有更多。收留季家兄妹，只是我们借了他的书，作为报答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没必要内疚。”

季怀安听他说完，心情豁然